謝佩珠跌坐在草地上,脖頸被那刀劍壓出了一絲血線。
“小娘子!”蘭心驚呼出聲。
“你怎麼在這?”沈照看清來人後迅速收了劍,目光淩冽,聽到遠處聲響後用劍鞘一撥,蘭心跌落在草間。
而謝佩珠則被沈照翻身壓住,捂着唇。
他警告,眉眼銳利,壓低聲音道,“别出聲。”
慌張的蘭心死死地捂着唇,一邊擔心地望着被沈照控制住的謝佩珠。
宮中來時會搜尋随身攜帶之物,刀劍都是不能帶入的,沈照這柄長劍讓蘭心十分擔心。
沈照高大的身體覆蓋着謝佩珠,他一手壓着謝佩珠的唇,一手墊在她的腦後。
手心壓着的紅唇柔軟,抿唇時似乎輕輕親了他一下。
謝佩珠移開視線,不願望見沈照那雙眼。
離得太近,他眼裡倒映着自己狼狽的模樣。
她紅唇擦過沈照掌心,宛如帶起一陣烈火,燒的沈照心裡滾燙,他低眸道,“别亂動。”
謝佩珠說不了話,聞言瞪他。
誰亂動了?
兩人滾在草中,要是被侍從發現了可就真成了不清不楚的野鴛鴦了。
謝佩珠緊張,呼吸急促,呼吸灑在沈照手上,有些癢。
沈照挑眉,倒輕松的緊,“這麼害怕?”
謝佩珠皺眉,用眼神示意他:安靜。
那群侍從嘩啦啦地從别處跑來,掃了眼沒見到人。
“那邊看看!”“前面那有條路,或許是從那裡跑了!”
又往遠處跑了去,沈照放開了她,順勢坐起了身,“你怎麼在這?”
謝佩珠不想多說,便撒了個謊,“走錯路了。”
她攏了攏兩鬓散亂的頭發,撲掉身上的碎草屑,“你又怎麼在這?”
沈照垂眼未答。
謝佩珠以為這話問的不妥,也靜了下來,卻聽他道,“查案。”
帶着佩劍在宮中亂竄,這案子不是她該問的。
謝佩珠轉了話題,道謝到,“今日也謝謝你,不然便被他們發現了。”
高家全是一丘之貉,她也未曾想到就見了短短一面,自己便被高靜月擺了一道。
“不必。”沈照站了起來,也拍了拍身上的碎草,“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趕到。”
沈照側身,目光無波,“你若想活得久些,還是自己注意。”
這話說的不好聽,倒也沒錯,謝佩珠唇瓣微動,卻什麼也沒說。
沈照拿起配件,袖中卻掉落出來一物。是個不起眼的白袋子,咕噜咕噜地滾到了謝佩珠腳下。
她彎腰正要撿。
沈照眼中一慌,伸手欲奪,那袋子松了口,滾出了碎成很多快的玉镯。
玉镯成色眼熟,謝佩珠仔細一辨認,便是沈照向她要去的信物。
蕭軒州贈與她的那根玉镯。
玉镯碎的不成樣,甚至不能拼湊出完整的一支镯子。因此,不是這時摔毀的,而是早便被弄壞了。
謝佩珠指尖一頓,心上感受難辨,問道,“你問我要去這镯子做信物,便是這樣對待信物的?”
沈照抿唇一語未發,隻站在原地,“本是今天要拿去補。”
謝佩珠咬了咬唇,想起這兩件玉皆碎,就算都找了工匠修補,也很難與蕭軒州解釋。
被人騙着闖了禁地,這會又見着屬于自己的玉镯一碎成好幾段,她咬了咬唇,淚從眼中湧了出來,“你既不能好好保存這玉镯,又為何問我要它作為信物,旁的都可以,偏生要搶這個。”
沈照喉結微滾,眼中閃過心虛,“你很喜歡它?”
謝佩珠捏起一段玉镯,上好的成色即使是斷了,表面也泛着晶瑩剔透的光,雕刻精緻的梅花磕斷了角,斷面泛着白。
她淡聲道,“不是這個原因。”
“就因為是太子贈與你?”沈照意味不明地問道,“你如此喜歡他?”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既知道自己的心思與打算,還搶要了這玉镯卻不好好保存,謝佩珠怒道,“是!就是如此!現在都被你搞砸了!”
她最近日日夜夜想着要與周琅退婚,好不容易快要搭上太子的線,這會全被面前這人搞砸了。
謝佩珠不知道該用多久才能彌補這玉帶來的損失,咬唇道,“你就是個騙子。”
往日多年,謝佩珠從未與他說過一句重話,夫妻相敬如賓,而今謝佩珠一心全放在旁人身上,甚至對太子深愛不疑。
太子是什麼人,昏君,性情暴戾,根本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前世她哭求着自己帶她走,如今卻又為了這麼個人質問于他。
沈照眸色漸黑,“我救了你兩命,難道還不值這一根玉镯?這樣醜的料子,要多少我還你多少遍是。那日因你賠出去的寶石,可比這貴多了。”
他倒還理直氣壯,謝佩珠不缺錢,那玉镯是意義不同,她眼中被淚水洗滌後比往日更加清澈透亮,憤恨地看着沈照,“你要多少銀子,我大不了拿了嫁妝賠給你便是。可是這支玉镯不一樣。”
不一樣。
沈照在心中冷靜默念了一遍這三個字。不一樣。
是人不一樣對嗎?
她還想拿嫁妝賠給他,她想嫁給誰?
這輩子她除了自己,誰都嫁不了。
沈照彎下身,挑起謝佩珠的臉,雙瞳深黑,“可這玉镯,已經碎了。時光不會倒回,玉碎不能再全。”
謝佩珠被他看得一悚,心中愈發生氣,玉镯已碎,她本就不再奢求什麼,隻想要一句道歉,還要被沈照逼問。
謝佩珠冷聲道,“言而無信之人,不要臉。”
沈照拇指輕壓骨節,反問道,“我言而無信?我不要臉?”
謝佩珠和沈照劍拔弩張,互不相讓,蘭心擔心謝佩珠,焦急地對沈照道,“你,你放開謝娘子,要不然我就喊人了。”
仆從随主人,一個比一個不講理。
沈照手劃過謝佩珠脖頸上被壓出的血線,很快地皺了下眉,“這裡是禁地,你若不想要你家娘子的命了,便盡管喊。”
剛躲過追查,蘭心也不知該如何,隻雙眼望着他倆。
沈照看出蘭心的懷疑,冷冷道,“我若想傷她,何必等到此時?”
他望着謝佩珠,“你未免太過不識好歹。”
謝佩珠垂頭不語,解下腰間挂着的香囊,塞到沈照手中,“我謝家針法獨具一格,隻要東西流到了外面,便知是我。我的名節都在此,必不會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