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又稱阙城,環繞皇城而建,是衙署、勳貴宅邸及商業中心所在,比如那大名鼎鼎的北起皇城東華門,南至内城東南角的潘樓街,以醫藥鋪、香藥行馳名,夜間燈火通明,通宵達旦,号稱“不夜街”。除此之外,另有相國寺至州橋一帶,形成以大相國寺為中心的商業文化圈,瓦市勾欄林立,雜耍、說書等市井娛樂應有盡有。
外城也喚作羅城,正南門的南熏門附近多為平民居住區、手工業作坊,以中小型商鋪為主,還有各類特色食肆聚集。外城東的新宋門,則是汴河碼頭,漕運貨物的集散地,南北流通的糧食、茶葉、雜貨,珍奇物件皆在此裝船卸貨。出了外城正西門的西石門,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明池,這可是皇家園林,每年三月開放,百姓可入内遊賞,池畔有瓊林苑,就是官家賜宴新科進士的地方。
而在京的禁軍駐軍營地,則駐紮在汴梁城牆外圍護龍河(即護城河)沿岸,拱衛京師。仁宗慶曆年間,禁軍兵力達八十二萬六千(《宋史?兵志》),占全國軍隊(含廂軍)半數以上。而在京的禁軍則保持在八萬之間,四支主力禁軍分别為捧日(騎兵)、天武(步兵)、龍衛(騎兵)、神衛(步兵),各轄四十指揮使,每指揮管制約五百兵卒。
後世公認,北宋都城東京人口規模應該超過了100萬,“歲漕江淮米六百萬石以給京師”之記載毫不誇張,堪稱當時世界最大都市。放眼全球,直至工業革命後,倫敦方成為歐洲首個百萬人口城市;更不要說當時國家都沒建幾年,人煙稀少的美國了。
自宋太祖、宋太宗平定五代十國割據政權後,将各地氏族、軍民遷于東京汴梁,放在眼皮底下監看。氏族又帶來的各種依附于他們的手工業者們,可謂是“汴都衣冠甲天下,富商大賈、百工技藝之人,輻辏鱗集,仰給于貴勢之門。”
這些豪族豢養擅長織錦、鍛造、漆器的奴仆工匠,統稱為“家業人”,那些技藝精湛者,賣出的貨品價值千金。有些甚至形成壟斷性的技術優勢。沈括《夢溪筆談·技藝》也提及,“汴京木工皆出于鄢陵王氏,金工多附南陽張氏。一族之匠,傳藝百年,天下莫能及。”
那麼可以包容常住100萬人口的東京汴梁有多大呢?
按照後世研究,皇城面積約為1.14平方公裡,内城在8.34平方公裡左右,剩餘約50平方公裡就是外城。北京故宮(紫禁城)占地面積約 0.72平方公裡,以此換算,也就是說北宋的皇城約等于1.6個紫禁城,内城等于12個紫禁城。
這東京之繁華無雙,也難怪孟元老在其《東京夢華錄·序》中寫到“八荒争湊,萬國鹹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
當然這本書現在還沒有呢,這是在靖康之難之後,他逃離汴梁轉到紹興,回憶起東京城那青漆塗飾的雕梁畫棟、豪華精緻的亭台樓閣,停在寬敞平直的街道上的裝飾精緻的馬車和飾以珠寶的駿馬。來往婦人頭上的黃金珠翠是那樣的耀眼奪目,所着輕羅薄绮又都飄散着芳香引人沉醉。新奇美妙的音樂伴随着歡笑在柳巷花街上飄揚,吹拉彈唱之聲亦在茶坊酒館中回蕩所寫。
人人向往東京,人人都說東京好,但是想在裡面混得好,那可不容易。就算再有錢,沒有關系也寸步難行。
三輛牛車這時已經從南熏門通過路檢,押後騎馬的老漢将某物塞入負責通關文牒查驗的監門官
袖中,卻被對方笑罵着推開 —— 二人似是舊識,肩頭輕撞間,交頭接耳嘀咕着 “過幾日再尋你” 之類的話。老漢行叉手禮道别後,策馬伴随牛車緩緩駛過南熏門内的坊區住宅,朝内城朱雀門方向而行。
再說為首牛車内的花甲老婦與中年婦人:二人衣着素樸,頭上僅别着幾枚木簪,長途奔波的疲态下,仍可見這對婆媳年輕時的姣好容貌。随着牛車越靠近内城城門,她倆眉頭漸鎖 —— 約定的時辰已過,按說早該有人來迎,為何始終不見蹤影?
花甲老婦,也就是婆母吳王氏張口道:“耘娘,你讓路與去大郎的衙門打聽打聽,莫不是西邊又有戰事,禁軍緊急集合調令了?”
兒媳劉耘娘,随婆母吳王氏,攜 13 歲的兒子、5 歲的小女兒,帶着老仆王婆、小丫頭青棗,以及因傷解甲來任管家的路伯父子(路伯與其子路與),依照丈夫吳大郎的安排,舉家從京西路鄧州郡(南陽)北遷,遷居東京汴梁。
“路” 為宋、金、元三代行政區劃名。宋太祖為避免唐後期藩鎮割據之弊,将一級行政區劃定為 “路”,初設十五路,包括:京西路(治今河南洛陽)、河北路(治今河北大名)、河東路(治今山西太原)、陝西路(治今陝西西安)、淮南路(治今江蘇揚州)、江南路(治今江蘇南京)、荊湖南路(治今湖南長沙)、荊湖北路(治今湖北荊州)、兩浙路(治今浙江杭州)、福建路(治今福建福州)、西川路(治今四川成都)、峽路(治今重慶奉節)、廣南東路(治今廣東廣州)、廣南西路(治今廣西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