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清在謝聞遠床前枯坐一夜,仍然不見他轉醒。隔壁宗門的醫修師兄來看過,隻說人無大礙,對于他為何不醒也說不出所以然。
蕭鳳清坐在床榻邊上目不轉睛看着他熟睡,從白天看到黑夜又看到天際泛白,依然不見他有醒來的迹象。
“醒醒吧,聞遠。”他低聲說着,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像是想擦去帶出來的一點濕意。
房門被人從外面叩響,安珏推門進來,看見這一幕無聲地歎了口氣,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不必擔心,醫修們檢查過都說他的身體沒事,或許他隻是太累了。師尊讓我來這裡守一會,他有話要對你說。”
蕭鳳清想拒絕,他卻好像提前預知了一般補充道:“跟師弟有關系,他叫你過去一趟,這邊有我在不會有什麼事的,放心去吧。”
他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安珏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擔憂地看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謝聞遠,輕輕搖了搖頭。
蕭鳳清并沒有走出很遠,就看見站在樹下張望的白希音。她看見蕭鳳清後第一反應是躲閃,很快又下定決心,輕咬着下唇迎了上來,詢問道:“他……醒了嗎?”
蕭鳳清搖搖頭,凝視着白希音的眼睛看了片刻,歪了歪頭反問道:“師姐是不是知道什麼?”
白希音心中一驚,面前的人似乎和夢中的男子有短暫重合,但很快她穩住心神,點了點頭:“我不是故意想傷害他的,隻是那個時候,我看見了另一個他……不知你是否能相信我,我曾在夢中經曆了與現在截然不同的一世,夢中有另一個謝聞遠,與我結成了道侶,讓我經曆了痛苦的一世。”
“你和他入門後,我看他與夢中那人截然不同,以為那不過隻是個夢而已,直到我看到了夢中的那個謝聞遠……請你相信我,我看到的絕對不是你的那個謝聞遠,而是夢中那個……那個混蛋!”
“我相信你,師姐。”蕭鳳清說,“他确實是個混蛋,所以我要讓他徹底離開聞遠,我要殺了他。”
“我會竭盡所能幫助你的。我也……想要殺了他。”白希音輕聲說。
蕭鳳清很快告别了白希音,趕去三長老的住所。三長老住在一片竹林深處,除了入門那日或找徒弟們有事,平日裡很少讓四個弟子過來,因而他自己一個人在竹林裡面幹什麼很少有人知道。
蕭鳳清到時他正在擺弄一堆四四方方的竹片,上面刻着些亂七八糟的符文,聽見徒弟來了也不擡頭,嘴上念念有詞,手也不停将竹片來回調換位置。
“阿清,過來看看。”三長老向他招了招手,叫他靠近些,“老木頭說這這些小玩意能蔔算天機,我怎麼就看不懂呢?”
“師尊都看不懂,弟子當然不會懂了。”蕭鳳清一邊說着一邊靠近,桌上一大堆木片上的符文有紅有黃,隻有一塊上面刻着的符文是黑色,蕭鳳清隐約記得入門時聽身邊的符修說過,這個符文的含義是“毀”。
“你不懂怕是沒有人懂了。”三長老擡頭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蕭鳳清不明所以,拿不準該如何回答,隻能靜默着站在一旁等三長老的下一步反應。
三長老笑笑,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不知從哪摸出一個茶杯,給他倒了杯茶:“你現在不必憂心聞遠,你把他撈上來以後那人就不在了,現在他雖然沒有醒,但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我叫你來隻是想好好談談心,身為師尊如果一直對自己的徒弟一無所知,說出去怕是要讓老木頭笑掉大牙了。”
蕭鳳清望着他,三長老笑容和煦,與他對視時目光柔和,說話的語氣也輕柔,好像真的想和徒弟談談心的和藹師尊。
三長老修為其實并不算高,現在也隻是将将摸到煉虛期的門檻,離渡劫還有一線距離,比宗主和其他幾位長老略低了一個境界,卻總讓人覺得他有一雙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蕭鳳清捕捉到了他話中說的“那人”,卻猶豫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師尊。
“說起來,阿清應該是個男子,為何要扮作女子呢?”三長老不疾不徐飲了口茶問道。蕭鳳清震驚了一瞬,想到三長老比自己高出許多境界,自己剛來時不過凡人,僞裝被看透倒也正常。
這樣一想,他很快鎮定下來,點了點頭:“原來師尊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