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詐詐你罷了。”三長老頓時笑得開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瞧你,真不禁詐。少年人,以後出門在外别這麼實誠。”
蕭鳳清無語凝噎,三長老笑了半晌才止住,想要擺出一副正經樣子,但還不過一瞬就繃不住又笑出來:“你身上有某位大能的禁制,合體期以下應該沒人看得穿你的僞裝,但我确實對你的身份有所猜測。”
“早些年老木頭就給我蔔過一卦,他說我命裡就沒有乖巧懂事的女徒兒,隻有四個能氣死我不償命的臭小子。這些年來我記着他的話,收徒總是慎重極了,千挑萬選才有了阿珏和阿钲,又過了許多年才看見你們兩個。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們兩個就是我那命中注定的徒兒,結合老木頭的卦象,你隻可能是男子了。”
他這話說得莫名有幾分驕傲,看向蕭鳳清時也帶了幾分欣慰,似乎真的很滿意自己的這幾個徒弟。蕭鳳清一怔,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沉默良久,終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拜師一事不是我們自己選擇的嗎?”
三長老看他少有的一副呆呆的樣子,沒忍住伸出手去将他頭頂的碎發揉得亂作一團,好像炸了毛一般支棱着。
蕭鳳清也沒躲,直直的看向他,待他揉夠了才回答:“在我還是個凡人的時候,我出身的家族就有一種天生的能力,叫觀氣。我自幼學習這門秘法,即使後來入宗門做了劍修也不曾怠惰。活了這麼些年,這門秘法早修煉得爐火純青。”
“如今,我一眼便能看出一個人周身環繞的氣,每個人的氣都是不同的,到現在還沒有見過有兩人的氣一模一樣。而與我有緣之人,在相遇的那一刻,那人的氣就會和我想融為一體,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會把你們四個混小子收入門下。”
“也是因為這個,師尊發現了聞遠身上有另一個人嗎?”蕭鳳清追問道。
三長老點點頭,誇贊道:“不錯,還是有一點聰明的。阿遠從京城回來後不久突然性情大變,旁人看來他或許隻是變了性子,但在我眼中他的氣和之前截然不同,就像是被另一個人取而代之。但那身體還是阿遠,所以我叫阿珏他們兩個不要幹涉,暗中觀察了他幾日,看着像是個色中餓鬼奪舍上身了一般。”
“我尋思你大概知道些内情,就讓阿珏将你找了回來。後來你将阿遠從寒潭中撈上來,他身上的氣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我便知道那人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不過我一直有一件事弄不明白,阿遠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氣以外,一直萦繞着一縷屬于你的氣。是阿遠自己的時候,屬于你的氣便強些;是那人的時候,屬于你的氣便微不可查,你能不能跟為師解釋一下這是為何?”
蕭鳳清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對此也一無所知,三長老見他确實不知情,倒也不糾結于這個問題,又将目光放回滿桌的竹片,點了點唯一的一塊黑色符文繼續說道。
“這是老木頭最近蔔出的卦象,這個黑象代表了阿遠身上的那個人,他說這人極其危險,原本不屬于我們這一方天地,卻攜帶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而來。”
“紅象代表了身負氣運之人,如今這些人散落四方,若被黑象逐一吞沒,其實力必将大漲,直到颠覆整個天下,屆時萬千生靈難以幸免。但若能将紅象聚集在一起,其力量亦可與之抗衡,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
他說完這一切,平靜地看着蕭鳳清,将其中一塊紅字竹片鄭重地放進蕭鳳清的掌心,雙手包握着他的手将竹片緊緊握住。
蕭鳳清心中隐隐有些猜測,看向面前的三長老,看着這個平日裡溫和散漫的中年人罕見地露出了堅毅的神情,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總有人要去做這件事,阿清。身為師尊,我不願自己的徒弟去做什麼救世主,我這個人逍遙慣了,總希望徒弟也和自己一樣自在就好。”
“老木頭沒說錯,都是會讓我操心的混小子,我們發現得太晚,如今你和阿遠的命運已經和這個外來人緊緊糾纏在一起,這件事就隻能落在你們頭上。”
三長老的手在顫抖,逐漸失去了力氣,緩緩垂落下來。他面上顯出疲态,但仍然緊緊盯着蕭鳳清的臉。
平心而論,三長老雖然已經不知究竟有幾百歲了,面上看去依然不過而立之年。但此時此刻,他臉上的憂心和疲憊讓蕭鳳清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父皇,那個總是威嚴的帝王,那個在自己身死之時憂郁悲痛的父親。
“去吧,阿清。這是你們的命運,去面對它吧。不用害怕,不用迷茫,你是受天道庇佑的人,我也永遠都會在你們身後,無論何時需要我,我永遠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