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超大隻保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麼,就已經應聲倒地。
鮮血從他的額間流出……
地上潔白的碎瓷片,染着斑駁的血迹。
陸湯在車上抱住瑟瑟發抖的自己:“完了完了,這回真的要完了。不僅沒辦法逃走出道,連我爸媽也要出事。”
溫袅小聲地勸他道:“他們是他的三叔和三嬸兒,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陸湯抱住自己的頭,忍不住痛哭出聲:“不!你根本不了解陸家的人!陸修慈不會手下留情的,否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背叛他。越是親近的人,背叛他的下場,越不可承受。”
他說着撩開自己的上衣,給溫袅看肋骨處的傷疤。
“我曾經被陸修慈一腳踹斷了三根肋骨,那次是我想報名偶像練習生。當時我二十八歲,過了年紀就不能再報了。所以,就特别想去!”
“我很認真地跟他說,甚至跪下來求他,想讓他放我去一次。如果選不上,我就再回來。可是,他都沒有聽我說完,就給了我一腳。”
“他說,聽我講話,是浪費時間。他心髒疼得受不了,讓我給他弄點藥吃。然後,我就一邊斷着肋骨,一邊給他配藥。直到給他配完了藥,他才允許我去醫院。”
溫袅聽完覺得陸湯也太慘了。
“既然陸修慈這樣壞,你們陸家有沒有人想過,換一個掌權人呢?”
她覺得如果一個人的權力,到了實在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那換掉似乎也是一種出路。
陸湯面露難色地說道:“這個,要按照每個月,各家産業的經營情況以及拿到的分紅來算。如果比上個月低,大家就會湊在一起商量換掉他,但如果比上個月高,就覺得也不是不能忍受。”
“所以,如果換了另一個人上去,萬一效益不好,那就得不償失了。各家在沒有絕對的把握,能獲得最大利益之前,是不會輕易換掉陸修慈這個船長的。”
陸湯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是在自我PUA,還是邏輯逐漸自洽。
“況且,陸修慈幾乎是爺爺手把手教出來的,如果真的把他踢出局,換上個沒能力的人,用不了幾年陸修慈就會帶着他創立的新集團,把陸氏集團完全吞噬掉。”
溫袅不禁想起,昨晚陸修慈跟她講的話。
陸氏集團屹立不倒的靈魂人物,從來都是曆任掌權人本身。
集團可以在頃刻間覆滅,但隻要掌權人還在,就永遠可以東山再起。
陸湯止不住地歎氣:“他從來都是這樣!他想要的,别人不給,哪怕站到對立面也要拿到手。”
“到時候,陸家的人還是要給他當狗。哥哥是那種既讓人畏懼,但是又不敢輕易甩掉的人。爺爺很喜歡他,到死都覺得他好。哪怕他體弱多病,也還是毫無保留地相信他,可以帶領陸氏集團去更遠的地方。”
溫袅把車開到火車站,轉過頭對陸湯說道:“我到了,你怎麼辦?”
陸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你家在火車站啊?”
“不是,我要買票。”
陸湯頓時吓得雙腿發軟:“那、那你就把我給扔這兒了啊?陸修慈随時都有可能追上來的,我不要被他抓回去!”
他在溫袅猶豫的時候,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一定有辦法救我的。既然你能把我從别墅帶出來,能搞定那個可怕的保镖,就一定能保護我。”
溫袅撓了撓頭,認真地建議道:“要不,我帶你去報警吧?”
陸湯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沒事兒吧!報警幹什麼啊?這、這根本就沒有證據表明,你我被陸修慈囚禁了。而且,你的事我不清楚,可我的情況,更像是一種等價交換。我怎麼跟人家警察叔叔說,這是囚禁啊?就是這樣依附于金錢的關系,導緻我們這種情況是很難界定的。”
這下換溫袅不明白了。
“可我當時,就是跟保镖說,如果他不放我們離開的話,我會報警處理。”
陸湯的表情比溫袅還疑惑:“怎麼可能啊?就陸修慈那個保镖,是連死都不怕的人,從小被陸修慈收服,對他特别忠心。真要是有什麼事,就替他全背了,怎麼會害怕你的報警威脅呢?那玩意兒放古代就是死士啊!”
溫袅伏在方向盤上,細細地思索道:“對方如果不害怕報警的話,為什麼當時會放我們離開呢?還提了一輛你的車子給我,很奇怪,是不是?”
保镖知道自己放走了對陸修慈來說,很重要的人。
所以,即便是被他懲罰,也沒有絲毫怨恨。
隻是他很害怕陸修慈趕他走。
超大隻保镖雖然是個笨人,但特别忠心,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趕在自己徹底失去意識前,對坐在桌前優雅擦手的人,強撐着氣力解釋:“我并不是怕夫人報警,隻是因為她是夫人。她不開心,先生你就會,傷心。”
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他昏死過去前,于黑暗中似乎聽到了一聲冷淡的問詢。
“像你這種連十位數加減,都算不明白的智商,為什麼要暗自揣測主人的心思?”
他沒辦法回答先生,血流得越來越多,人也很快半死不活了。
超大隻保镖叫陳朗,因為個頭又大,下手又狠,外号叫“大隻狼”。
大隻狼跟了陸修慈很久,他身邊的人都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悉心培養的。
每個人應該擺放在什麼樣的位置,對他有着怎樣的利弊,都被他安排得分毫不差。
這些人的人生,像是在毫無價值之際,就典當給他了一樣,再無贖回的可能。
唯有溫袅是突然闖進來的。
陸修慈從桌前起身,看了眼快咽氣的保镖,忽然覺得溫袅真是好本事。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卻可以把從小就對他忠心耿耿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帶走。
她到底在倚仗什麼?是不是,他太縱着她了……
特助程立掐着點過來接陸修慈,今天總裁有很重要的會要開。
一進來,就看見大隻狼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陸修慈徑直走過程立身前:“走吧。”
程立給其他已然愣怔的保镖小弟,使了個眼色。
讓他們趕快帶着大隻狼去就醫。
跟在陸修慈身邊的這七年,讓他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真理。
有時候,不能什麼事兒都等總裁交待,才知道去辦。
一定要想在總裁前面,在他沒開口時,就趕緊把事兒給辦了,才有長久待下去的可能。
笨人沒辦法待在陸修慈身邊,唯獨大隻狼是個例外。
程立這些年來,将大隻狼對陸修慈的保護,看在眼裡。
腦子極笨,性子也直,但好在特别忠心。
陸修慈有很多次被暗殺的生死時刻,都是大隻狼給他擋子彈的。
不過,今天總裁打了他,主仆關系就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