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在她們進來之前,就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
季眠放慢了進食的速度,側耳聽着身後二位的談話聲。
“這不是玄羽宗嗎,剛換了個掌門,好像和女帝有些私怨。聽說前幾日入宮觐見之後,陛下忽然就稱病不上朝了。”
……
林清也坐着沒動,伸手按着季眠要端杯子的手。好似耳尖輕輕動了動。
她按下筷子,神色微變。
“走,官兵來了。”
季眠也學着林清也的樣子跟着聽,但什麼也沒聽見。她有點懵,聽話地跟着站起來,帶上帷帽隐于人群中。
她們剛離開沒多久,一隊身穿铠甲的士兵破門搜了進去。
為首的那一位往中間一站,擡起手上的女帝令牌,對着衆人厲聲喝道。
“聽聞此處有人妄論朝政,奉命搜查。”
這大抵是個借口,恐怕她們一進城便洩露了行蹤。
霍然如今身不由己,這城中俱是玄羽宗的眼線,要找到她們并不困難,隻是時間問題。
林清也帶季眠躲在小巷暗處,身邊堆砌着一堆雜物,躲進去的時候揭開了一道木闆,煙塵紛飛,季眠掩着口鼻,壓抑着聲音低咳,卻怎麼也止不住,咳的眼圈有些泛紅,眸子裡盈着點點晶瑩。
臉上的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急促,林清也的眼神飄了飄,一點餘光都沒分給季眠,直直地望向外面。狹窄的空間裡,季眠好像聽到了彼此的心跳,怦然躍動,還帶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季眠緊張得直咽口水,偏開頭不敢看林清也,無聊到開始數牆邊的小黑點。
很久之後,林清也才起身和她分開,彼此貼合的地方起了一層薄汗,風一吹甚至有些清涼。
“玄羽宗的人知曉我們的行蹤。若要先一步掌控主動權,我們今晚就得去見一見女帝。”
赭砂國印已經不在霍然手中,那麼那封帶着私印的信,多半就是霍然本人發出來的,恐怕性質就是求救。
林清也退開,拿手帕給自己擦了擦汗,垂眸想了想,又拿出另一塊,遞給季眠。
半夜三更,蟲鳴聲遍野,林清也帶着季眠爬上流霞城的宮殿,這屋頂的瓦片出人意料地滑,四周還遊蕩着不少巡邏的士兵。
她好不容易落到一處沒那麼難走的瓦片上,趴上最高一處的房頂。風吹得急,季眠腳下一滑險些沒站穩摔下去,腳一歪,眼看着就要視野颠倒。
林清也卻直接撲了上來,将聲音壓到最小……整個人都壓在季眠身上。
季眠剛想開口道謝。
林清也卻偏開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間,緊接着小心翼翼地揭開一處磚瓦。
屋内燭火通明,霍然一手扶着頭,一手拿着奏折,輕輕翻動着,時不時取下朱筆批閱幾字。
似是有些困倦了,她勾起手指揉了揉額邊的穴道,低聲喚退身邊的侍女。然後端起一邊燒開的水沏茶。
林清也目力不錯,一眼就看到對方拿出了三隻茶杯。
“夜裡風急,不如下來坐坐。”
林清也輕笑一聲,帶着季眠飛身下去,然後打開一邊窗戶,鬼鬼祟祟地翻身。
“魔教教主果然是,行事獨特。”
季眠在霍然對面落座,林清也跟着站在一邊。
“有話直說吧。”
“秦亦徽讓你們來的?”
“她給了你們什麼條件?”
“離生序。”
霍然不知怎的哼笑一聲,冷峻的臉上泛開笑意,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玄羽宗駐紮在赭砂境内許久,這些年勢力逐步壯大,漸漸也開始生了反心。我一時不察,被她們鑽了空子,如今權勢已被架空。”
“此番發信求援,亦有想和魔教結盟的心思。可是你們崔宮主似乎并不想要雙方和談。”
崔黎的立場向來不太明朗,她執意挑起戰争,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打算。
“至于刺殺的事,抱歉,事急從權,我也是實在沒辦法。玄羽宗的小宗主來找過我,說我手裡有她想要的東西,我說沒有,她就把我關了起來,現在赭砂的内政被她攪得一團亂。”
季眠表面淡定,也學着對方喝了一口茶。味道不太好,好似自她病了一次過來,飲下的茶水便都會泛着腥甜,有點像在喝血。
“你想怎麼辦?”
“自然是恢複自由身。你若幫了我,我欠下的就是你一個人的人情,到時候雙方對戰,我也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停手。”
這條件對如今的季眠太誘人。既是私交,看在這一層人情,季眠私底下行事的時候也能借此作為掩護。
季眠沒有正面回應,忽然扯了句别的。
“陛下認不認識霍晚音這個人?”
霍然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慌亂。
“什麼意思?”
“您可知玄羽宗派來刺殺我的人叫什麼嗎?”
“此人,現在何處?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