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之為何會扯進這件事裡?”
林雪瑾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她還在想張大夫屋中的那幅畫是如何得的。
在離開時,本欲再問問的,但她無意瞥見了屋中的一幅畫。雖被另一副畫壓着掩蓋了半邊的,林雪瑾還是認出了那是周廉所作。
那時周廉與林立言是好友。兩人都癡迷于作畫,因興趣相投便長期往來,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
周家還有一孩童同她一般大,因為兩家關系他們自認被長輩叮囑要和睦相處。可周家那小兒同林雪瑾是天差地别,他身子骨弱,又有些潔癖,看不慣林雪瑾上捉鳥、下捕魚的樣子。
偏偏林雪瑾又愛逗弄他,兩人常常為此争論不休,惹得衆人大笑不已。
而今,偌大的京城,新舊的更疊,除了那坐破舊的宅邸,對于林雪瑾而言,一切是那麼陌生。直到看父親的畫他好友的畫,那些歸屬感好像才慢慢湧在心間。
隻是過往卻都是心酸與痛楚。後來,她才發現原來那年被滅的不隻是林家,還有同林家密切往來的周家。
如此,她懷疑那《枯井梅娥圖》的另一半便在周家手上,可任憑她如何尋,都未查到周家幸存之人。直到後來,她才是那一次凡是周廉親故,全都死了。
“你在想什麼?”
林雪瑾這才意識到他與自己說話,搖了搖頭,掩去心中異樣,“沒什麼,隻是在想荇春閣人多眼雜,兇手是如何行兇的。”
“我看你面色不太好。”他握緊了手中腰間的劍,眼神卻未落在她身上。
“什麼?”林雪瑾沒有聽清。
“沒事,我說你臉色看起來有些差……”
她笑了笑,原本就看不見血色的白皙臉龐像是抹上了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明動人。
“是嗎?大概是傷還沒好全吧。”雖傷确實還未好全,但其實這是她随口敷衍的一句罷了。
她沒想到沈鳴珂會當真,在說傷還未好全時,肉眼可見沈鳴珂的有些緊張,眉頭都湊到一塊兒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救那些女子是我自願的。”
林雪瑾以為他是因為那件事,畢竟也是因為她,那些賊人才能一掃而盡。
“我說的是這個嗎?”沈鳴珂小聲嘀咕。
“你如何看?”想起荇春閣男子的死狀,林雪瑾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若就從這兒查起?先看看北如是不是真的殺了那男子。”想到這兒,林雪瑾不由感歎,是有多大的仇才會如此狠辣行事?
暮春之際,偶有風。落葉在風的吹拂下飄飛在空中,落在沈鳴珂的肩上。
“我亦有此想法。”他看向林雪瑾,眼角眉梢流露出些笑意。
他就站在那裡,望着她。一身簡單的玄色衣,将臉襯托得更加白皙;密林下,光透過縫隙灑在他的側臉,看起來溫柔無比。
他與傳言的不一樣,這是林雪瑾與他相處以來所之的事。那些形容他的狠戾、無情、攀權附勢好像是人們對他的過度誤解,而她自己好像也忘記了那日客棧看向他時的膽顫心驚。
“先趕路吧。”
清風吹拂,夾雜着香味飄進沈鳴珂的鼻中,他隻是轉頭看了一眼林雪瑾後,便跟上她的腳步走向林子深處。
這種香味沒有維持到多久,在進入荇春閣屋子裡後,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掩蓋住了殘留的味道。
地闆上的血液已經凝固、發黑,那塊沾滿了血液的輕紗也還墜掉在血中,随着血液的凝固,緊緊粘在地面。
“你說她是如何将人帶進這屋子的?從屍體看,他新舊傷不一,會不會是死後才帶進來的。”
沈鳴珂輕輕撫摸桌上的灰塵,“據發現屍體那個女子所說,她醉了酒,在将客人送走後便入了屋子,那時醜時已過。”
“與她所說的一樣,那男子大概就是子時死的。”
他想不通的是,明明當夜自己也入了荇春閣,在進來前還查看了周圍一番,都未見到可疑迹象,偏偏人就不知不覺死在這裡。
“或許他早就已經進了荇春閣。”他吹去手上的灰塵,四處查看。
林雪瑾的想法和他相差無幾,便也沒有說話,而是四處嗅着屋内的味道。
當走到床前時,和北如身上一樣的那種味道越來越濃。
怎麼回事?林雪瑾甩了甩昏沉的頭,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變模糊起來了,屋子也随之晃動不停。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倒下時,一隻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意識似乎沒那麼昏沉了。等她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到樓下了。
接過遞來的水,林雪瑾一飲而盡,視線慢慢變得清晰。
“你感覺怎麼樣了?”沈鳴珂拿過她手中的杯子,又倒了一杯。
“沒事,還記得我同你說的北如身上的味道嗎?與今日我聞到的一模一樣,雖然時間久了些,但味道還未消散完。”
寂靜的屋子裡隻有她的聲音,甚至還可以聽到些回聲。
“想來這東西是迷藥一類,能維持如此之久也是有些奇怪。”她自顧自說着,沒有注意到沈鳴珂臉上的慌張。
“你怎麼不說話?”她擡頭。
杯子敲動桌子的聲音響起,沈鳴珂坐下來與她齊目,語氣鄭重:“你可知,要學會保護自己?”
目光所至之處是他的明眸,與初見時不一樣,那時看向她的眼神是冰冷的,而此時的眼裡寫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