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婳疲憊又無奈的笑了笑:“中西醫都看了,請來家裡這位醫生已經是業界有名,告訴你不也是多一個人煩心嗎?而且大哥你也說了,祁先生今天就會來,這也急不得啊。”
祁九清盯着于秋婳的面色仔細打量,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又擡頭看于秋婳指向的房間,那裡是二樓的右角,眼前似乎有黑色的陰影一閃而過,他疑惑:“我可以去看看孩子嗎?”
于秋婳帶他進了二樓主卧,主卧與次卧間隔着一個書房,自從孩子的房間發生塌陷,于秋婳就把茜茜接到自己房間住,又怕剩下的哥哥也遭殃,就把棠棠又送回了外公家,隻留下低燒的茜茜在身邊。
茜茜是個瘦小白淨的小女孩,她和她哥隻相差一歲,還是個早産兒,本來就不算特别健康,這一病怕是要一兩年才能養回來。
祁九清不會看病,他隻能憑借自己當病人的經驗去判斷小孩臉上的紅暈是不正常的。青年的眼皮半阖,将眼尾微垂的圓眸壓出狐狸般的精明,雖然病他看不明白,但是不太科學的玩意兒他還是能手拿把掐的。
他示意于秋婳幫忙把孩子受傷的腿露出,果然看到若有若無的黑氣缭繞在傷口處,不算嚴重,應該隻是傷口和鬼怪接觸所以沾染上的。
祁九清觀察了會兒,大概評估了這陰氣主人的能耐,便擡手把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畫了一張驅邪符撕下疊好,放進小女孩腿上的繃帶裡:“你給她換藥的時候記得把符紙還塞回去,應該明天晚上就能退燒。之前我讓吳峰送來的那兩張符紙你可以貼身帶着,我總覺得比起你的女兒,你的狀态更差一些。我還想去你女兒的房間看一眼,可以嗎?”
這位年輕的母親困惑的點頭,她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麼是比遭遇了危險的女兒還要值得令人擔心的,但是祁九清是她大哥帶來的人,她大哥是不會害她的。
祁九清推開茜茜房間的門,相比較于主卧偏向棕紅色系的風格,這間綠色系的房間明顯清爽了許多,白色窗簾上繡着金紋,窗外是甯靜的枝丫,玻璃窗被主人打開了一半通風透氣,徐徐的風吹動了桌案上的兒童圖書發出如葉動般的沙沙細響。
書架上擺着兩排漂亮的洋娃娃,地面早已被打掃幹淨,再次鋪上了白色的羊毛地毯,清晨的陽光落在淡綠的棉被上,看着溫暖又舒适。
祁九清沒有換鞋,也就沒有進這間幹淨漂亮的房間,他擡頭看天花闆上的水晶吊燈,那藏于暗處的金屬器物看起來華貴、堅硬,帶着幾分洛可可風格的紋飾遍布其上,看起來是少女會喜歡的風格。
于秋婳道:“之前的那個扔掉了,但這個和上一個是一樣的款式,這是茜茜挑的,她很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
祁九清點點頭,目光在房間中的書本和玩具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某處,他伸手指了指那個有着一頭黑發、衣着繡有花枝的紅色和服、頭發上點綴着漂亮首飾的日本人偶道:“可以把那個娃娃拿給我嗎?就是那個看着有點詭異的紅色人偶。”
于秋婳本來沒覺得它詭異的,被祁九清一說,竟真的覺得這人偶和其他娃娃有些格格不入,她連忙快步進去,小心翼翼的把娃娃交到祁九清手上。
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娃娃,但是由于文化差異,本來娃娃的日式妝面就會讓人感到微妙的不适,再搭配上中式恐怖的經典大紅,祁九清就算沒用天眼去看也立刻注意到了它。
娃娃渾圓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拿着它的人,翹起的眼睫毛和漆黑的頭發襯得面色更加慘白,祁九清屈指敲了敲人偶的腦門,問到:“出來聊聊嗎?”
于秋婳害怕的躲到了吳峰的身後,同時男人上前一步擋在了她身前。
良久未得到回音,祁九清便默認這是同意武力對決了,他擺弄着人偶尋找蹊跷之處,吳峰眼睛一眯,湊上前來指着人偶的臉頰問到:“這不是頭發吧?”
祁九清扣了扣,發現這是條裂縫,經驗還算豐富的小道士立刻就意識到這東西的用處,他嗤笑一聲,心道:又不是俄羅斯套娃,低端把戲。
他把娃娃交給吳峰:“打開它,這裡面大概是誰的屍骨,你們有什麼仇家嗎?我覺得這大概是有誰故意害你們。”
吳峰立刻下樓拿刀撬開了人偶,果然從裡面拿出兩節被串在一起指骨,他疑惑的上樓問:“這看起來像是小孩兒的拇指?”
一股氣流如利刃一般直刺他的面頰,多年軍校和警察的經驗讓他下意識躲避,差點就此掉下樓梯,待他扶穩站好再次擡頭就見祁九清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面前,手中掐着一條矮小的黑影,微笑道:“也可能是女孩的拇指。”
那黑影憤怒的發出一聲尖嘯,吳峰忍不住捂住耳朵,眼睜睜看着牆角的一個花瓶被它叫出了裂紋,他瞬間明白了小妹家的花瓶是怎麼炸的。
吳峰:......
科學民主,科學民主,科學民主!
沒等用科學民主調整好心态,他就又看見祁九清拿出了他那筆記本紙張——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畫出來的,一張不知道是什麼的符紙,迅速地塞進了那鬼影的嘴裡,那鬼便“啪嗒”一聲,僵直不動了。
祁九清将那鬼影一扔,拍了拍手。吳峰立刻擔心的去看他小妹,卻見于秋婳很鎮定的站在原地,他要關懷的話一下卡在嗓子裡,半天也沒吭哧出什麼,把那能止祁九清鬼話連篇的閻王臉都憋紅了。
祁九清轉身面對于秋婳:“這就是危害你家的那隻鬼了。”
反應過來的于秋婳一下就要暈過去,吳峰連忙扶住她,她想起自己的茜茜,這口氣終于還是沒咽下去,咬牙問:“要怎麼樣解決它?”
青年冷靜的為她解釋:“一般情況下,除非有仇有怨,否則鬼怪不會随便攻擊人,大多數人死了隻是渾渾噩噩的狀态,成了厲鬼也隻會追着和自己有因緣的人跑。像這位姑娘的情況就比較明顯了,她死去時本就有怨,又被有心之人封存在這小小一隅,制作者顯然是想激發她的怨氣讓她發狂,所以說這次事件的根本還是解決要害你們的人才對。”
于秋婳茫然的看着吳峰:“可是我家沒有什麼死對頭才對啊,劉漴他在外面也一向為人和善,很少結什麼怨啊?”
“這是什麼仇怨想讓我小妹家破人亡?”吳警官的臉色很不好看。
祁九清覺得如果他此時口中叼着煙,一定會眯着那雙鋒利的眼睛把煙頭嚼碎了。
祁九清走向那被符紙鎮壓在地上的小鬼,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這就要問問她從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