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很短,又很長。
**
“不過,還有一些事我要給你說清楚。”外祖母說。
他們二人出去了許久,等回來時,沉縛和小軟都快餓暈了。
“你們終于回來了——”小軟拖着聲音,假意無力倒在地上:“再晚一會兒,我就要…就要……”
外祖母一腳踹在她屁股上:“起來,丢人現眼的。”
沉縛終于,終于,終于吃上肉沫茄子了!雖然已經涼了,但是依舊不妨礙它的美味。
她剛剛吞下,就見坐對面的外祖母,嘴角一歪,鼻頭一皺,手指一擡。然後嘴巴一張一合,又開始說些什麼。
沉縛轉頭望向小軟,小軟還是那幾個字:【點頭就行。】
外祖母嘴巴合上時,她點頭;外祖母說話時,她就仰着頭認真傾聽;等外祖母拿去茶水時,她就重重點頭。
危肆一臉複雜的看着她這一套熟練得不能再熟練的動作,突然有些後悔之前對她撒了慌。
他神色不明。
屋子裡正在上演一出精彩絕倫的戲,這一屋子的人都是戲子。
他忽然明白,為何叫“啞”。
第二日清晨,沉縛被危肆生拖硬拽拉起來。
“快點,昨日答應你外祖母了,今日就要開始學習。”
“不許賴床,你外祖母都已經出去賣菜了。”
沉縛硬着身子,黏在床上:【半刻,再睡半刻。】
危肆還是拗不過她,最後掐着時間點把人叫起來。
【說半刻,就真半刻啊,一點多的都不給。】
“好了,我做了一些野菜糕,你起來嘗嘗?”危肆一邊替她梳頭一邊說:“要是待會兒你覺得好吃,就原諒我。不好吃,我就做到你滿意為止。行不行?”
沉縛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
“真的。”
誇張點說,她已經有十四年沒有吃過危肆做的飯了。她常常在這十四年裡,被那些味道,勾得魂牽夢萦。
不過說到時間,沉縛突然想起:【你們這裡也會有“地上一年天上一天”的說法嗎?】
“凡間和神界是這樣算的,不過梏和勒赫樂缇有些不一樣。”
“有時在梏裡過了十幾年,勒赫樂缇也不過過了一柱香亦或是剛過完一天。”
這也是為什麼危肆隻是晚進入一小會兒,就讓沉縛等了十四年。
【時間,對于渡梏之人來說,太過漫長。】沉縛想。
當再次咬下他做的糕點時,沉縛覺得自己當時的表情都能上“舌尖上的中國”。
“好吃嗎?”危肆問她和小軟。
她們倆顧不上說話,隻一個勁兒地點頭。
小軟寫給她看:【危肆很早就進山了,找來了這些野菜】
【他還找到了甜菜,這糕點加入甜菜的汁,更好吃了。】
小軟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糕點,沒有之一。
她又能理解沉縛了。
**
手語教學正式開始。
【我們先從哪裡學起?】沉縛問。
危肆答:“不如先從名字學起?”
“你是想先學我的名字,還是你的名字?”
沉縛下意識想說,先學自己的名字,就見對面的男人,擡起纖細的手腕,拖在下巴處,可憐兮兮說:
“我昨日,還不小心被你弄傷了下巴。”
沉縛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實是起身時,磕到他了。這過了一夜,都還沒好,難道很嚴重?可今早,她也沒注意到他的下巴有傷啊。
危肆捂着下巴的指縫裡,洩出些銀白色,再次放下手時,沉縛看見,那裡确實泛着紅。
“我從昨日一直用術靈遮掩着,就是不想讓你擔心。”
【這麼嚴重?】
她伸手就要去碰他的傷處,卻被危肆一躲。
“疼,别碰。”
其實是擔心剛剛用術靈上的顔色,被沉縛蹭掉。
【你别躲呀,我就輕輕碰碰。】
她眉頭緊鎖,語氣着急,眼裡的自責和擔心都快溢出來了。
溢進了危肆的心,将他的五髒六腑都擠到一塊兒,擠得他透不過氣。
他呼吸略微急促,乖乖低下頭,湊近給沉縛看。
沉縛說是輕輕,就真的是輕輕。
男人的下巴被女孩柔嫰軟白的手,蜻蜓點水般碰着,若即若離的癢,撓得危肆停住了呼吸。
【我給你上藥。】
“不用了,”他一把捏住她的手,眸色暗沉,嗓音低啞:“我用術靈就好了。”
泛紅來得快,去的也快。
危肆想,剛剛那術靈還要精進,要做到如何揉搓都不掉色的程度。
沉縛疑惑:【你昨夜怎麼不治?】
“昨夜事情太多,忙忘了。”
沉縛還在沉浸在“她膝蓋的威力真有那麼大”裡,就聽見男人說:
“那你能不能先學我的名字,當做賠罪禮?”
【好。】
唉,還是被心甘情願的诓騙了。
“當你想問别人叫什麼的時候,你就這樣做——”
沉縛看見危肆一隻手的手背朝向她,比了一個橫着的“ok”的樣子。另一隻手的食指,像撥動琴弦一樣,從那“ok”上滑下去。
“這就是詢問别人名字的意思。”
沉縛點點頭。這還是她頭一次接觸手語,像小孩咿呀學語那樣模仿着大人的一舉一動。
“接下來,教你我的名字。”
她端正坐着,等着危肆的動作。卻見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說:
“我的名字有點難,我要手把手教你。”
危肆繞到沉縛身後,整個人從背後抱住她,握住她的手,“開始了,認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