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臉上表情有點僵硬，這麼快打假，本來看着還挺有觸動的，現在看全是演技。

餘光裡，杜影真的很像怨鬼，披頭散發不說，頭頂好像還冒鬼火，雙手藏在寬袖下，看着痕迹也能知道他雙拳緊握。

“……你先起來。”林玉放在椅柄的右手抓緊椅子，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上官進痛定思痛，堅持道：“小弟是來請罪的，嫂嫂不必與小弟客氣。”

林玉還要開口勸說，杜影冷聲道：“他該跪。”

“無論給什麼東西都收下，找個時間賣了。你将錢财收好，日後不必搭理他。”杜影擋在林玉身前，不緊不慢說道。

“你這。”

林玉作難，不知言語。

“嫂嫂，愈之兄待小弟如兄弟，今愈之兄不在，日後嫂嫂有何事小弟定盡心盡力，這晟園内小弟也都願意助嫂嫂打理。”上官進聲情并茂說着。

嘶……

林玉好像聽到了一些不對的東西，因愧疚照顧兄弟遺孀說得過去，可這因愧疚打理人家家裡，這怎麼聽着像要霸占家産呢。

林玉眉眼微動，看着上官進的眼神意味深長起來，意識到人家會擡頭，不好明顯，于是收斂情緒。

“大人重情重義，我夫九泉之下也不會怪罪大人。”林玉心底發笑，這些年沒事就受氣，本來就沒什麼性子，現在直接磨平，裝得憂郁凄涼，這簡直手到擒來。

忍笑和忍氣都逃不過個忍字，那也是信手拈來。

此話一出。

上官進擡頭，滿眼感激，“嫂嫂此言，小弟羞愧！”

杜影側身歪頭，皺眉不悅，“調侃我？”

場面太好笑，林玉緊忙垂首，右手胳膊肘抵着桌子，手掌扶額，掩面歎氣。

燕飛遞來帕子，悲傷道：“夫人又想起家主了麼？”

林玉心領神會接過帕子，小聲啜泣。

上官進見此，淚光閃閃，聲音沙啞，“是小弟之錯，觸及嫂嫂傷心處。”

他低頭，“小弟薄禮，嫂嫂務必收下。”

小丫鬟接過上官進所呈禮單，林玉過目，被上邊的數目驚住，三百匹浙江的織布，十箱珠寶，鴨雀各兩隻……

看着愈發像是在下聘。

“太貴重了。”林玉看一半合上，起身塞還給上官進。

上官進自然推搡，“這是小弟的心意！若是嫂嫂不收，便是怨我。”

林玉面露難色，誰家吊唁送這麼多東西，而且上官進離家謀前途，哪裡來這麼多錢。

或許……不得不感歎，那真是一個美差。

“好吧。不過要我收下，你就快起來吧，别再跪着。”

上官進一聽展眉笑道：“隻要嫂嫂願意收下，小弟怎麼都成。”

二人又寒暄幾句，上官進身有要事便作揖道别，林玉起身欲相送，上官進忙伸手制止，“不必勞煩嫂嫂，叨唠許久嫂嫂快些歇息。”

林玉本就沒想相送，不過裝模作樣，于是順勢作罷。

“夫人，那地上玉佩不像園裡的物件。”燕飛眼尖，瞧見地上一塊透綠雕花的玉佩，撿來送到林玉手中。

林玉瞧着上邊上官二字，道：“快去看看上官大人走遠沒。”說完想着來不及，便拿着玉佩追出去，“燕飛，你去把我屋裡的安神香點上，我回來想直接睡下。”

交代完，林玉快不而出。

“别追了。”杜影悠哉悠哉跟上林玉。

“不行，這東西不在禮單上。”林玉道。

杜影：“罷了，你知道也是好事。”

林玉不解其中意，腳下生風，過長廊，未拐過去就聽見一陣女兒家嬌滴滴的嬉笑。

好熟悉的感覺，林玉隐隐預感到杜影話裡的意思。

“怎麼讓我等了這麼許久。”沐媱的聲音響起，林玉有點意外卻也很快接受。

林玉靠着牆低着頭，目光呆呆的。

杜影見她這般，開口勸慰：“上官進已不是從前隻知玩樂的少年，他不單純，你不必為他感到悲哀。”

林玉抿唇不語，捏着手裡的玉佩，耳邊是上官進和沐媱的打情罵俏。

隻聽上官進全無方才尊敬，道：“還不是那多事的醜婦不領情，推搡好幾次這才誤了時候。”

林玉聽着尴尬地摸了摸額頭上沒遮掩的疤，這段時間都沒出門，也就沒刻意遮掩。

“别聽了，走吧。”杜影眼裡有心疼，他伸手想要摟着林玉的肩，同她離開這，但是事實他這個鬼沒有這個能力。

手掌穿過林玉的身體，林玉還在發呆。

“嗳喲，不是說對不住杜影麼。”沐媱挑眉，輕笑道。

“杜影那是他自己蠢，要不是你在這，我可不樂意來。”上官進說着開始動手動腳，摟着沐媱的腰，手指輕刮一下她圓潤可愛的翹鼻。

後邊發生什麼事情林玉不知道，她從他們談及杜影的時候就走了，獨自一人靜靜走在冷清的長廊。

碧草長長搖曳陽光之中，嬌花美菊夾雜其中，還有一顆上了歲數的榕樹，枝繁葉茂，長在庭中央。

風經過，沙沙打葉聲，林玉看着地上光影雜亂無章随心所欲，似落葉缤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