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下來像有無數個小人在裡邊跑跳，林玉的頭快要炸掉了。

啪嗒啪嗒啪－－雨打在地上，也打在林玉的腦袋上。

這時候沐媱嬌弱回道：“妾願意，妾願意。”

“我并非吓你，隻是諸多事情想不明白。”林玉歎息一聲，放下放下其實放不下。

“你回去吧，這裡你就别來了。”林玉疲憊地坐在蒲團上，腰背耷拉下去，她擡頭看着佛祖的銅像。

“燕飛，讓人把這裡打掃打掃。”林玉抱膝而坐，呆愣愣的眼睛微微發酸，她莫名想哭，想回家。

又是幾日，林玉按部就班該吃吃該睡睡，沒事敲木魚默念大悲咒。

六月酷暑，留香閣依舊陰涼。

林玉這段時間都能睡着，但是今夜睡不着，六月十三是他與杜影成親的日子。

雖說成婚以後争吵不斷，但是每年六月十三他們都會待在一起，就是相互看得不順眼也會在一塊待着。

今年沒有杜影在面前擺個臭臉，林玉出乎意料的失眠了。

“……”不應該啊。

林玉在屋裡來回踱步，手裡搖晃着繡着海棠花的團扇。

一陣熱風吹過，窗戶前的燈盞沒吹滅，徒留絲絲煙霧萦繞空中。

林玉看向突然暗下去的一角，停下腳步，手裡的團扇也不搖了。

“杜影？”林玉開口詢問。

黑暗中，朦胧月色裡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杜影半束着墨發，墨發松松散散，面上沒甚麼表情，身上還是那身，他渾身散發着死氣，低沉的沒有開口。

林玉定在原地，這一次再見到杜影這個鬼她已經很鎮定了，如同家常便飯。

“你怎麼就是不願意走？”林玉蹙着眉，神情複雜。

杜影緩緩走到林玉身邊，坐在她側邊的圓椅上。

“難道是因為沐媱和廉大哥的事？”林玉跟着杜影轉過來，上前兩步，見他不語，又揣測道：“不願意替你大哥養孩子？還是覺得我這樣做辱你的臉？”

後一句杜影有了反應，微微擡頭看向林玉。

林玉以為自己猜對，有了自信，又猜道：“原來你是注重你的身後名。”

“你且放心，怎麼着都是你們杜家的種，不算辱你的臉。這樣你可以走了麼。”林玉說着不知何時坐到杜影身邊。

杜影隻是默默看着她，看她離自己越來越近。

“你恨我麼。”

林玉啊了一聲，滿臉詫異。

杜影目不轉睛盯着林玉。

“……為何這樣說？”林玉沉默片刻，眉頭不展。這些天神志不清的時間多，高興的時間似乎也挺多的，杜影又是鬼，自然都看見了，那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

林玉心虛地拿起團扇半遮着臉。

“我都看見了。”杜影面無表情說道。

“……”林玉又靜了一會兒。

“這不重要，聊你陰魂不散的事情就好了。”

“重要。”杜影打斷林玉，眉心微動，開口一字字道：“這很重要。”

林玉别過臉，團扇攥在手裡，想了想杜影都是死人一個了沒必要維持活人的體面，于是破罐子破摔，道：“是，恨你。你看到的就是全部。”

聞言杜影轉過頭不再盯着林玉，林玉這時候看向他，看着他的側臉，也看到他脖子上那道針線縫合的傷。

“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看，你要怎麼樣才肯合眼。”林玉也不再看着杜影，二人左右手坐着，距離看似咫尺實則天涯。

杜影：“沒必要。”

“你讓我的生活很糟糕，我受不了。”林玉環胸坐着，後背靠在椅背上。

杜影端端正正坐着，雙手放在大腿上，眼神不聚焦，“受不了也得受着。”

“你這個冤死鬼怨氣應該很大，那法力應該很高強，啧，為什麼不直接去對付沐媱和你哥。”林玉拔高語調恍然哦了一聲，接着說道：“舍不得，下不去手，對不對。”

杜影雙手攥緊起來，依舊不語。

林玉不耐煩起來，甚是無趣，說來說去杜影也不搭理，最後累了，随口道：“罷了罷了，你不願說那我便差人幫我問，就找謝家表哥。前幾日多虧了他，我才能睡幾個好覺，那撬開你的嘴把你徹底趕走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着，林玉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上床睡覺。

“别找他。”

林玉轉身，呵呵笑了笑，“知道怕了？”

杜影皺眉，抿嘴不願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