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卓秀才和窦細娘的證詞寫了足足三大張,細娘用文字記錄了當時發生的事,卓秀才則畫下了兇手那夥人的畫像。
“這,這是……”燕一真還遲疑着,方叔益在一旁心直口快,“大人,這就是那個帶人來威脅我們的富家少爺啊!”
燕一真自言自語:“先前那個‘卓秀才’指認兇手是郡王府裡的人,可他是假的,他說的話怕是也不可信。”
張車前端詳半晌:“的确有些眼熟。眉宇、唇鼻之間,與旻南王妃相類。”
張莫立刻說:“這有何難,我去一探便知。”
幾個人同時脫口而出:“不行!”
“……”
不怪衆人多心,實在是張莫剛回來時那形削骨立的,随時要撒手人寰的脆弱模樣太過深入人心,以至于現在他一說要出去,大家第一反應都是反對。
張莫急了:“大人!我已經痊愈了,再讓我閑着,定會閑出毛病來!”
“真的?”張車前看向燕一真,燕一真會意,上前給他把脈。片刻,揮手放行:“還真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适當動一動了。”
張莫頓時松了口氣。
“看來神工兄弟可以換回自己的臉了。”燕一真笑道。
方叔益插嘴:“我也去,順帶去看看黑老爺。好久沒給它放風了,我要帶它進山洗一洗。”黑老爺有個毛病,喜歡在濕潤的泥裡打滾,這麼些天不見,也不知道髒成什麼樣了。
燕一真便道:“那我今天就去書院逛一逛,先照張大人說的選出一批人來。”
大家都巴巴地望向張車前。
“都看我作什麼?該幹什麼正事就去幹,我還能攔着不成?”張車前說着對屋頂打了個手勢,“你和阿莫準備一下,夜探郡王府,查一查畫像上的這些人。”
神工的聲音從房梁處傳來:“是。”
燕一真繞着房梁走了一圈,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啧啧稱奇:“這是什麼俊功夫,明明就在眼前,我愣是找不着人在哪。”
神工便從隐蔽處現身出來,就像從空氣裡突然鑽出一個大活人來,沒見過的人都嚇了一跳。
他擡手抓起什麼往身上一披,人就消失了。再一掀,又能看見了。“這是五哥的絕招,因為我要出來跟着張大人,他特意教我的。”
燕一真心癢難耐:“我能學嗎?”問完當即回神,“哎呀,既是絕招,必不能外傳了。神工兄弟,實在對不住,我一時情不自禁,你隻當沒聽到罷。”
神工也隻能歉意一笑。
132、
入夜,三人換上夜行衣,戴着人皮面具潛入郡王府,直至天蒙蒙亮,張莫和神工才轉返。
他們帶回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那畫像上的兇手、曾經當街威脅燕一真的人,的确來自郡王府,但并非他們之前聽說的王世子,而是旻南王的女兒。
張車前詫異道:“你們從哪得知她是旻南王的女兒?上次旻南王親口對我說,他隻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就是剛剛及笄的老二。”
昏暗的屋子裡,兩人想起了什麼,同時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這時,燕一真從裡屋點了鶴燈持着走出來,強打精神問道:“如何,可有什麼發現沒有?”
張莫臉色越發绯紅,低着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個字。
神工無奈上前:“發現是有,隻是……”
“隻是?”
“隻是……太逾越了。”神工隻要一開口就會想起那淫靡的畫面,饒是他承受能力好,也覺得怪難受的,“我們找到她那,已經子時三刻。她的院中有一處隐蔽地窖,我們進去後,就看到……”
“無數金銀珠寶?”燕一真精神一振。說書人的故事裡都這麼寫,難保不是真的!
神工道:“金銀珠寶還在其次,那地窖通往一處地下溫泉,我們撞見兩個人在池子裡……”
燕一真愣愣的:“泡澡啊?”
被他一打岔,神工也說不下去了。張莫不得不磕磕巴巴地接下去:“就,就是,那個。”
夜深人靜,兩個大男人外出暗探,回來後竟然羞到話都說不清。張車前到底見多識廣,辦案經驗豐富,莫名就領會到了他們的意思,看燕一真還想追問,及時截住話頭:“她與何人?”
張車前公事公辦的鎮定态度讓他們好受多了,“是與一女子。她們倆姊妹相稱,年紀都不大,後來我們又在院裡查探過,陳設、衣物都是男子所用,房中被褥淩亂,還用枕頭塞在裡面充作人形,想來是為掩人耳目。”
“弄得這麼神秘,那個女人——姊姊妹妹的,她也在畫像上嗎?”
“屬下也曾懷疑,但未曾找到相似的人。叔益也說不認得。”
“這可奇了,她是堂堂旻南王的骨肉,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燕一真隻知道江湖女兒為了便于行走,有時會做此打算,從沒聽過官家竟然也有這種事。
“她們還提到了一個人,似乎是她的心上人,那個女人一直在問她為什麼喜歡他,說以他們現在的身份,一輩子都隻能是兄友弟恭,他不可能回應她之類的,讓她一定要乖乖聽話,還說天底下誰都沒有辦法幫她,隻有自己可以。”
燕一真越聽越不對:“這,這聽起來不太像是好姊妹說心裡話啊,我怎麼聽着像邪教蠱惑人心的說辭呢?”
張莫回憶着那女人的言行神情,表示贊同:“确實如此。她似乎有意在動搖對方的心志,以此控制她。”
“難怪她們要一邊那什麼,一邊說了。”燕一真認真總結。
頓時一片沉默。
“對了,叔益……恐怕還要幾日才會回來。”張莫道。
“為何?黑老爺纏着他不讓走?”
“……不,他看到那兩個人……以後,整個人都不大對勁了。”
133、
過了幾天,張莫單獨找到張車前。
“大人,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說。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我思來想去,應該沒有看錯。那天臨走,她們從水裡出來遊向岸邊的時候,我似乎看到那位三小姐,長着男人一樣的喉結,那個女人還說要替她刮胡子。”
想起旻南王對外聲稱她是兒子的舉動,張車前暗自猜測:“難道她是書上記載的生須女?”
陰陽人古已有之,或以男體生女乳,或以女體生男陽,不能盡述。
“叔益回來了嗎?”
“回大人,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