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保證,他說她是目的地,他說一切都不如她,但不覺可惜。
他說四季更疊有序,他們已經相處了超過一年之久,但時間過得太快,他走得太慢。
他說他知道男女之間并沒有什麼不同,誰先開口說在一起都可以,但還是想将選擇權交給她。
最後是——
“我查了天氣預報,下周三是個好天。”
“我的意思是,想約你見面。沒什麼别的大事,隻是……上次我說可以一起去,你回我,很期待。”
“也大概是我的私心告訴我,它很想見你。”
末尾是程節字如其人的署名,飄逸自如。
她将信平整地攤開在桌面,想提筆給他回上一封,但不知為何腦袋裡什麼也沒有,隻好棄了紙筆就此作罷,窩到卧室的一角。
她阖上眼養神,片刻又睜開,稍微側眸就能看見高一點的書桌上擺着的那枝春欲放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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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陸高電話的時候,程節正蹲在角落裡邊畫圈圈邊惴惴不安。
他承認他有賭的成分,當時遞出那封情書全數一時失察,他好像錯誤地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本信隻是深夜情緒的無處宣洩,但他還是起了給她認認真真寫一封的心思。
如果……拒絕,也沒關系。
就當,是在一個不必瞻前顧後的年紀,一償他的宿願。
突兀的鈴聲驟然炸響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噌得一下奔到書桌前,從胡亂擺放的層疊紙堆裡找到他的手機。
都不用等按亮屏幕,他就發現陸高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
他很快接通,喂了一聲。陸高像是得到什麼指令,那話一通往下倒。
程節大概能從他前後不着的語句裡提煉出關鍵,難度堪比抽絲剝繭,而且繭裡是花生粒,一嚼就沒。他無奈地歎一聲氣:“阿姨生日要到了,你準備給她買個稱心的禮物?但是沒頭緒,所以來問我?”
陸高驚喜的聲音從通話那頭傳來:“是啊,就明天吧,剛高考完你肯定有時間。”
程節稍微将手機拿開,在選擇說實話和再掙紮一下之間反複橫跳,短暫糾結後按開免提:“行,稍後把時間和地址發我。”
“好嘞哥。”
這次陸高比程節挂得還快,幾乎是立刻掐斷,程節似乎還能聽見拖長的未完尾音。
但世界重歸于平靜,也挺好。
第二天陸高準時敲響了他家的房門,程節在即将出門時不忘替程之葉要回她的書:“你去年借我妹的書記得還,舊的再加新的,總共兩本,别忘了。”
陸高一哽:“買,都買!還,我肯定還!”
程節點掉錄音軟件,操作一番發送給之葉,外帶一句語音:“你陸高哥說,”他閑閑瞥向陸高,“你今天想要什麼,他都送你。”
随後先他一步跨出門,程節站在樓道裡朝他挑眉道:“有勞了。”
陸高:“……”
他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金店,款式是陸高好早之前就給他媽媽挑好的,程節看着他攢了半年,基本穩定在收支差點平衡的臨界點上,過程可謂艱難,最後還是程節用獎學金給他補了一部分。
陸高正和店員溝通細節,程節垂首被展櫃裡的一樣物品吸引。
他擡眸尋找店員,聲音溫和有禮:“您好,可以把這個拿給我看看嗎?”
“好的,稍等。”
在一衆讓人眼花缭亂的挂墜裡它顯得尤為簡單,隻是單單的一片羽毛,上圓下尖,細絲勾勒弧度流暢,沒什麼多餘的設計感,但他卻一眼便喜歡。
他将東西遞給店員,問道:“可以編繩嗎?”
店員熟練地找了材料和工具,利落地按着他不多的要求編制成品。
黑繩更襯金色内斂,埋在小巧的禮盒之中低調異常,流轉着溫潤的明暗浮光。程節阖好蓋,收到紙袋裡。
陸高好整以暇地用視線審視他,程節攤手聳肩一條龍:“走了。”
徒留陸高在他身後罵罵咧咧,他略一思索停住腳步,換了個方向:“這邊,去買書。”
他似乎察覺到陸高沒跟上,扭頭理所當然道:“你的錢就像海綿裡的水,擠擠總會有的,要有自信。”
陸高:“……”好像說得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