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city的排期是程節在考試之前便約好的,足足約了一大段,能從六月中下旬一直跨到七月上,後來他很快得到言着答複,第一時間登錄頁面取消,隻留了相近的兩個點。
倆人分頭而行,約在一處有标志物的繁華地段碰面,很好找,也離工作室不遠。
高考那三天天氣不太好,雖未下雨,但濕朦朦的像攏了霧,隻在最後一場時天破曉光,有所好轉。反而結束之後一連都是幾個大晴天。
今天也不例外。
原本程節計劃得好好的,但實在趕不上變化,中途出了岔子晚了十幾分鐘,恰好踩着約定的時間到。
似乎連空氣都焦灼起來,他心裡急得不行,馬上就要捧着他的小心肝來一場行為藝術。
好在單方面糾結的時間并不長,言着斜挎着她的小包從街角現身,她大概心情也不錯,好奇地左望右看。
在看見他的那瞬間,她興緻甚高地遙遙和他打招呼,即刻奔到他眼前:“我們走吧。”
程節的視線落在偶然搭在她肩上的一绺黑發,她發質偏軟,是以發梢垂順弧度彎彎。她笑了一下,眉眼登時攫住他的心跳,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程節小朋友,回神啦。快到預約時間了吧,嗯?”
言着尾音上挑,輕快得鑽到程節耳朵裡,他想心動地雙手捂住胸口,然後雀躍地轟然倒地不起。
他愣愣地嗯了一聲,移開視線,指了指方向:“在這邊。”
“好。”言着和他并肩,往前走了兩步應道。
果然,程節帶她停在熟悉的店前,唯二的區别大概是這次是倆個人,而且是白天。
跟傍晚帶給人的感覺不同,從前長街亮起的燈點霓虹沒入白晝的誓言,她能一眼望見盡頭,然後是身側的程節。
程節察覺她停住的腳步,偏頭略有些疑惑,睫毛上下扇動幾息。
她粗略地估摸了幾下,發現這裡好像離他家有點遠,秉着有問必問的心态,她問他:“怎麼發現這的?”
“我舅舅推薦的,”程節踢開腳旁的一塊不起眼的石子回道,“他雖然不靠譜的時候居多,但這次還挺靠譜。”
言着笑笑,朝他橫着招招手,示意他低頭。程節依言湊近,她擡手摸了一下他耳側淩亂的頭發,又挑起一绺企圖固形。
“你頭發亂了。”
程節一僵,但仍舊順從地任她所為,等她玩夠了要離開時他糾結着用手指勾了下她的手背,然後實實在在地握住手腕,再拉到近前。
她就勢攤開手,目光灼灼地望他:“牽個手?”
程節沒出聲,隻是松開握着的手,随後覆在她手上,牢牢抓緊。
他倆相邀而入,店内采光不錯,擺着的瓶瓶罐罐映着玻璃細碎的華彩,晶瑩得宛如玉樹瓊枝。
“Destcity”的店主趁着午後的時間正在打瞌睡,乍然聽到推門聲茫然地擡頭:“歡迎。”
先進店的是言着,後面跟着被她拉住的程節。
店主晃晃腦袋起身:“是你啊。”下一秒她改口,“是你們啊。”
身後的推拉門反向合攏,言着非常自然地嗨了兩聲。
程節從短短幾字裡咂摸出别的什麼意思,不動聲色地往她的方向縮短一點距離,側頭壓低聲音問道:“認識?”
言着被他好聽溫潤的含笑語調蠱惑:“我給之葉準備禮物的時候來過一次。”
他仔細回憶了遍,想起那個底座上自帶的logo便大緻明了前因後果,他像在桂花蜜裡滾了幾圈後又蘸滿綿砂糖的細膩糕點,咬上一口就能滋滋往外冒淳實的香氣,于是在沛如春風之間笑得頗為含蓄:“一人一次也不算太虧,而且之葉很喜歡你送的禮物。”
店主笑眯眯地用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繼續招待,心照不宣:“今日二位來點什麼?”
言着狡黠地指指程節:“這次不同,我有預約的。”
店主了然地笑,在前台的電腦上操作幾下,随後道:“跟我來。”
他倆依言跟在身後,越過幾處獨立的空間,在最裡面的一處落座。
照舊是熟悉的步驟,言着上手格外快,臨到後半場已經差不多完成,她将手裡接近成品的半成品交給程節。
程節掃了幾眼撐着下巴盯他的言着,她的眼睛亮亮的,看他的時候眸裡像斂着潤澤的月光,即便隻是随随便便的一覽也深情又無辜,足以很多個他不着痕迹地陷落其中。
他垂眸将注意力全數轉回,搗騰起手裡的物件。
花費的時間不長,他隻需稍作修整潤色,按着言着的想法保留最有意義的部分,再交還給她。
她捏着玻璃竹節斜旁逸出的一枝幹,問他:“你說我這樣,它會斷嗎?”
程節擇了條黑繩遞給她:“應該不會,我有加固,想來很結實的。”
言着穿繩的動作熟練,但她不會編,于是坦然地請人編織燒結。最後的完成品過了半晌回到她手裡,她拎住兩端搖晃幾下,側眸望他。
“送給我?”他笑着問。
言着一把握住挂墜,朝他橫着招招手,示意他湊近點細說。
程節低頭靠近,她展開簡單的項鍊,傾身給他戴上。
手掌下的肌膚伴随呼吸噴薄顫栗,被心跳拉近的距離一幀一幀緩慢可聞,他忍耐着沒往後躲,定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編織繩和皮膚的觸感不同,他能很輕易地察覺到細長如鍊的物體越過脖側,再輕巧地搭在鎖骨。明明隔着微薄的空氣,但仍能如焰如灼。
言着不甚在意地歪頭扣好,再将挂墜放正,退開一步仔細打量似乎頗為滿意。
“好看嗎?”他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