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篝火晚會到晚上九點結束，自然熄滅還是被人為撲滅有待考究，總之最後他們倆結了半路的伴回宿舍。

程節安排玩偶小狗睡覺時陪在他床頭，白天則待在衣櫃裡和他一般按部就班。

元旦之後寒假變得異常接近，轉眼便是期末考試，照舊是将所有的學生分亂打散。

衡岚中學一學期的四次大型考試皆是如此。

言着清空桌肚，排好桌椅，從桌上拿起文具和準考證離開教室。

考場在教學樓五樓中間的位置，她從離教室最近的樓梯朝上走，最後在27号考場門口停下。

她突發奇想在粘貼在外的名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卻意外發現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程節。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和程節随機分到一個考場。

她在程節的名字上輕點了一下，很快收回手指，轉頭看向右邊的走廊，視線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最終在走廊拐角處停住。

似乎是心有所感，程節從拐角處現身，手裡拎着文具袋，行走帶風。

在看到她的那個瞬間，他一愣，快步朝她這走來。

言着和他打招呼，程節幾乎有些繃不住笑，點頭應好，順帶一句：“考試加油。”

“考試加油。”

臨到言着落座，程節的目光都依依不舍。

他的座位在左數第二列最後，言着在最裡面那列第一個位置，他一偏視線就能看見她。

時鐘高懸在黑闆之上，指針不停旋轉，最終指向固定的時刻，程節不動聲色地又看她一眼，即刻收回等待發卷。

第一門考試是語文，在中午十二點準時結束，正好錯開飯點。言着從考場出來後餓得前胸貼後背，跟程節草草打了個招呼便消失在長廊盡頭。

大型考試當天的中午都不會安排午間練和英語聽力，時間僅供學生自由支配。

言着得以舒服地趴在書桌上睡了個滿意的長覺，其實住宿生也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回宿舍休息，但她嫌要來回多走那麼幾百步，索性直接回教室。

考試的時間總是比平常過得更快，基本熬過幾場就勝利在望，後續結果先可暫且不提。

過年前的大型考試，老師們也會手下留情一波，讓同學們回去過個喜盈盈的好年。

前幾場考試言着應付得輕松，可眼下這場她多少有些頭痛。

倒不是說她學得不好，相反她幾乎沒有偏科，隻是比起連字母成線的成篇閱讀，她更偏愛理性稱王的數字。

她懶散地打着哈氣，拿起筆袋出教室，順着樓梯走進考場，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坐下，視線落在門口又移開。

她來得早，考場裡還沒什麼人，程節也還沒來，她又偏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今天是陰天，層疊的雲将陽光遮掩得密不透風，如同這場考試帶給她的心情，槽糕啊。

言着手撐住下巴，還沒撐多久就換了個更省力的姿勢，頭壓在胳膊上趴着惆怅。

還沒等她傷春悲秋夠時間，就聽見程節的聲音。

“言着，你不舒服嗎？”

程節的聲音很有特色，像流水的潺潺，也像高山即将融化的積雪，清泠之中自帶柔光特效。

她擡了點頭看見程節的手扶住桌面邊緣，骨節分明的手朝前挪了微不可察的一小段距離，她望向程節：“我沒事，就是有點惆怅。”

程節收回手，輕笑道：“沒事就好，考試加油。”

言着向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你也是，考試加油。”

這場考試比言着預想得還要順利，在程節學霸鼓勵的加持下，她簡直如有神助。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長長地松了口氣，蓋上筆帽，來回檢查幾遍答題卡。時間卡得剛剛好，在她最後一遍檢查完之後，收卷鈴聲正好響起。

她收拾好文具，确認沒有落下任何物品之後，仍舊坐在原地沒動彈。

程節從座位上起身，離言着還有兩個座位時慢下腳步，側過半邊身，在她旁邊站定，歪歪頭問她：“你不走嗎？”

言着擡頭，眼裡閃着細碎的光，回程節：“我來還願。”

程節有些不解：“還願？你向我許願了？”

“對啊，把你當成好運錦鯉。”

程節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想起遊樂園的那次，心思百轉之下遲疑開口：“什麼時候啊？”

“篝火晚會那天，”言着翹起嘴角，“我悄悄對着你的背影許的，讓你保佑我一切順利。”

她雙手握在一起，垂首虔誠地演示了一遍：“就像這樣。”

考場裡的人漸次離開，轉眼隻剩下他們倆個。程節愣了片刻，溫和一笑：“原來是那個時候嗎，我确實沒注意到。不過，即便你不許願，我也會祝你一切順利。”

言着聞言眉眼彎起，她眨眨眼緊盯程節翕動的睫毛，閑閑地數了一半，調轉視線看向他身後的幾扇窗戶。

天空蓦然壓下，她好像是才意識到天色已晚，明明冬日天本來就暗得早。

“程節，”她輕聲喊他，面露欣喜，“下雪了。”

“我們去看雪好不好？”她這樣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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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演的雪不是幹雪，一落在地面就化，根本堆攢不住。

他倆從考場離開，沿樓梯靜悄悄地朝樓下走。

一樓的公用傘還剩一把，言着想了想還是選擇先拿上。

地面薄薄地鋪了層雪水，即便踩住也沒有幹枯落葉那種嘎吱脆的效果，她不免有些失望。

兩旁的路燈光暈流轉，像被雪籠了一層朦胧的浮光，言着在他身側平常地散步遊閑，程節偏頭看她一眼再是一眼，頻率高到言着忍不住轉頭和他對視。

“不看了。”程節小聲保證。

言着被他逗笑，笑到那整條空曠的街都混着昏暗的夜簌簌落雪，她堪堪止住：“沒不讓你看，随便看随便看。”

程節也笑，可以說現在的他大概已經進化，從前是隻要看見言着就會忍不住笑，此刻榮升為一聽見她的聲音便笑，他快速眨了兩下眼，溫潤附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