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着揚起笑意湊上前，見程節死活不看她，眼眸委委屈屈地耷拉下來：“你舍得嗎？”

程節沒回答，她将自己的圍巾解開，繞到他的脖子上，程節的小半張臉躲在溫暖的圍巾之下，表情有點發愣。

她拉過程節垂在身側緊捏成拳的手，指甲蹭上他的指縫。

程節的手驟然一松，言着趁勢勾着他的指尖，再用手指按住他的手心，摩挲幾下，程節向上翻手托住她的手，在即将攏住時，言着的指尖沿着掌心劃到手腕。

她雙手一上一下握住程節的手腕，再一點點撫上他的手背，帶着他的手在她的臉側蹭了蹭。

程節出來得急，匆匆套了件羽絨服就趕忙離開，連冬日必備的圍巾也沒帶，手也比平常時候冷。

言着另一隻手撫上他的掌心，兩手捂住，随後和他十指相扣，搖搖他的手，哄他：“程節哥哥，别生氣了，好不好？”

程節洩氣，無奈道：“松手。”

言着應聲松開，程節一手摟着她，一手按住她的行李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先回去。”

她被帶着往前，伸手從程節的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按亮屏幕。

“先不回去，”言着盤算着時間，不緊不慢地開口，“再等十分鐘。”

程節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離開原本的路線，沿着臨江邊和言着慢慢走。

言着突然掙脫他的懷抱，跑到前邊，踮起腳尖，雙手搭在欄杆上：“就在這吧，視野開闊。”

程節幾步跟上，立在她身側，和她并肩，很好說話的樣子：“好。”

言着偏頭看他，被月光襯得盈盈燦燦的眼睛一眨不眨，蒙着一層流光的霧氣，認真而又深情，像把小勾子，吸引程節不自覺靠近。

言着突然問他：“你知道嗎，程節？”

“嗯，”程節尾調上揚，悄悄地賭氣和她唱反調，“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言着沒管其他，将臉轉回江面，眉眼彎彎，笑得肆意，“今晚有煙花秀。”

程節的手機在言着手裡，手表因為着急也沒帶出來，他沒法确認具體的時間，但直覺告訴他，現在時間應該大差不差。

所以他隻是笑，沒回她。

言着也不在意，也不意外，自顧自地打了個響指，唰得一下，程節眼前就出現了不斷的煙花。

每一朵短暫但絢爛，連成幾片也夠經久不息。

遠處有人群炸開驚呼，在熱鬧之中迎來新一年的序幕。

程節偏頭看認真欣賞煙花的言着，臉上浮現輕微的笑意，但什麼也沒說。

在她注意到之前，他又偷偷收回視線，目光揪着從地面升起的煙花的小尾巴。

煙花映在程節眼裡，驟然亮的光将他安靜的神色勾勒得璀璨，仿若春晝般豔豔灼灼。

而言着這個時刻就是那個看風景的人。

程節笑得更開，不可抑制般低頭，指腹抹了下唇角，随後往上拉圍巾，眸光潋滟。

言着扯他圍巾，湊上去親他：“元旦快樂。”

還沒等程節有所回應，她極快地拉上，移開視線，嘴裡還在嘀咕：“可别凍感冒了。”

程節有些惋惜，搖搖頭，縱容一笑：“不會那麼容易感冒的，嗯，也祝你元旦快樂。”

“圍好圍好。”言着不置可否，隻是叮囑他。

眼前的煙花還在繼續，她順勢感慨一句：“又是新的一年了啊。”

程節溫柔地回應：“嗯。”

言着側過身，牽起他的手，輕輕地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口。

程節分神地注意到她的無名指上空無一物，半張臉埋在圍巾裡，壓低聲音呐呐問她：“戒指呢？”

她歪了下腦袋，指尖從衣領裡挑出一條紅繩，樣式簡單的戒指被她托在手心：“在這裡。”

程節往下拉了點圍巾，俯身親了戒指一口，言着癟嘴，有點不滿意，點點自己的臉頰：“應該親這裡。”

他用手指蹭了蹭言着的下巴，目光真摯：“元旦快樂。”

言着不解：“你已經說過一遍了。”

程節又笑，清亮的眸子好看得晃人：“再說一遍，也沒關系。”

沒等她回答，程節不容拒絕地拉緊她的手，十指相扣，蹭臉頰的那隻手撫上她的唇角，接着是臉頰、眉梢，一點一點摩挲勾勒，最後指尖纏上頭發，再往下，溫熱的手掌按上脖頸，和她擁吻。

不知過了多久，程節放開她，言着氣息不穩，緩了片刻，她驚訝地發現下雪了，但隻是輕輕薄薄的零星幾點，不仔細看大概注意不到。

程節眸色變深，沉沉之中格外勾人，他掩下失落，故作輕松：“什麼時候走？”

言着攤開掌心，試圖去接，嘴角揚揚，笑着回他：“不走了。”

程節的眼睛亮了一下，仍舊矜持：“真的？”

言着轉身，倚靠欄杆，點點頭，認真回複：“真的。”

程節便也不再過問，他的眼角眉梢都落下笑，将言着擁進懷裡，這輩子絕對不放。

他斜後方的那盞路燈暖融融，言着擡頭往上看。

落下的輕雪穿破鍍着的金邊，在夜色中單薄透明，紛紛灑灑之間沾上程節細長的睫毛。

程節又笑了起來，凝雪的睫毛在她眼前輕輕顫動。

言着稍微掙脫開，伸手去撫，程節一瞬不瞬緊盯她，他靜在原地，笑着等她。

初雪掐着點降臨人間，今朝此生，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