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節話說出口的那刹那就後悔了，明明是問他具體的日期，他偏偏回答了個不相及的答案。

可能也許這個回答也有點沾邊吧，他克制住視線沒有随意飄忽，眼巴巴瞅着言着，手指捏緊。

言着一開始有點懵懵的可愛，反應過來後一下笑開，握拳掩在嘴前很快忍住笑，柔聲安慰面前不安的程節：“那我等到冬天再問你。”

“好，”程節快速眨了兩下眼睛，細長的睫毛輕微發顫，片刻委屈巴巴地回她，“你别忍着了，要笑就笑吧。”

言着正了正色，做了個拉拉鍊閉嘴的動作，向他作承諾：“不笑了，我真不笑了。”

不過程節看起來好像更害羞了，視線飄忽不敢看她。

見他這樣言着準備識趣地離開，她先擡手看了看腕表然後再一次跟他道别，程節拘謹地揮揮手就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言着從另一邊下樓的時候開始深刻反思自己，她剛剛實在是笑得太過放肆，雖然之後收斂了點但看起來給程節帶來的壓力還是蠻大。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太過分，但是又不知道想起什麼又突然笑出聲，意識到不對勁才堪堪再次收斂住。

不過，如果隻是成為朋友的話，那應該還不錯吧。

言着改變了原本直接回家的計劃，七扭八拐繞進離學校有點距離但不多的甜品街。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街角最不起眼的那家甜品店，彎腰隔着櫥櫃玻璃看裡面擺放整齊的小蛋糕。

裡面的老闆一見她進來就跟她熟絡地打招呼：“今天來點啥？我這可是剛出爐的香噴噴小面包。”

老闆頗為自豪地向言着示意，言着直起身笑嘻嘻回他：“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

“好勒。”

趁着老闆樂呵呵打包的時候，她的注意力被收銀台上一本嶄新的冊子吸引。

“看看，店裡最近研究的新品。”

老闆留意到言着的視線落在新出的蛋糕冊上，邊手上忙活邊熱情地邀請她，語氣肯定且驕傲：“裡面絕對有你喜歡的款。”

還沒等言着回他，就被從外面進來的一個人打斷了施法。

喬林大步踏進店内，單手拿着的幾本數學教材被随意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他挽了挽袖口才注意到收銀台旁邊的是他的學生。

之前言着他們班的數學老師生病，喬林被迫帶過幾節課，而且言着的數學成績不差，喬林看過她的試卷，可以說是相當優秀，這樣一來二去自然對她不陌生。

言着跟他問好：“喬老師好。”

喬林微微颔首，言簡意赅：“你好。”

言着打完招呼自覺安穩地待在原地，手上翻着蛋糕冊，豎起耳朵等待老闆的打包。

老闆擡頭看了眼鐘表，擦擦手撂挑子不幹了，笑眯眯開始使喚喬林。

喬林無奈地看着他鑽到後廚，認命地拿起桌上的打包袋。

他把打包好的袋子放在言着面前，掃了一眼攤開的蛋糕冊開口：“這個做出來很好看，你是我的學生，買了我可以給你打折。”

言着：“……”就是怪突然的，不要一本正經地推銷啊喂。

喬林随手向後翻了幾頁，手指點在一張淺色的圖片上：“收到的人會喜歡的。”

說完他輕咳了一聲開口找補：“因為這款百搭。”

言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倒真仔細打量起這張蛋糕圖片，但是翻來覆去也沒從它稍顯簡單的款式裡看出什麼花來，她半信半疑：“真的嗎？”

喬林果斷地點頭不帶絲毫遲疑，語氣真誠：“非常有特色，而且很好吃。”

言着若有所思，默了片刻回他：“那就這個？”

喬林眼神真摯，上揚的語調顯示他心情還不錯：“可以，大概什麼時候來取？”

言着想了想給出答案：“下周五放學。”

喬林思考了片刻，嗯了一聲：“那天我有空，會直接放在門衛室，省得你再跑一趟。”

言着點點頭表示了解：“謝謝喬老師。”

-

在這短短一周的時間裡，言着和程節偶遇的次數屈指可數。

有時是跑操整隊前的匆匆一瞥，有時是在辦公室的禮貌擦肩，相隔一層樓的距離像是天塹，将他們分隔在兩邊。

周五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因為班主任開會，臨時被換成了自習課。

言着填完試卷的最後一個空放下筆，她扒着盛舒的手表看了眼時間，發現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她像模像樣地整理好試卷，再悄悄地收拾好書包，順手打開一邊的單詞本等待下課。

下課鈴響的瞬間，教室裡嘩一下喧鬧起來，她此刻唰一下站起身倒顯得沒那麼突兀。

她提起書包，跟盛舒說了一聲先走一步，然後跑出教室順着旁邊的樓梯往下走。

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程節住宿周五也是要回家的，如果她拿到了蛋糕但他已經走了怎麼辦。

她的步速慢下來，沒過幾秒就提了上去，最後兩級台階她直接跳了下來。

反正自己也沒什麼損失，那個蛋糕不大，沒送到程節手上，她自己也可以吃了，總歸沒浪費。

言着剛趕到校門口的時候就看見喬林慢悠悠地從街對面往學校走，一手拎着包裝完整的蛋糕，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卡着一瓶飲料。

喬林看見言着手上使了點力氣勾住瓶身向上晃悠了兩下，勉強算是打了個招呼。

言着往校門裡退了幾步，在門衛室旁邊的屋檐下站定。

喬林走到門口時并未直接遞上蛋糕，大踏了幾步向前，頭歪着向前一點示意言着，接着就将蛋糕放在了門衛處。

門衛也認識喬林，喬林寒暄了幾句，說：“等會有個學生來拿，直接給她就行。”

交代完事情喬林揮揮手飛也似的離開，言着出現在門衛室的窗口：“叔叔好，喬老師交代我來拿蛋糕。”

門衛憨厚笑了一聲，遞上蛋糕：“巧了，你們班喬老師剛走。”

言着點點頭，向門衛道謝。

拿到蛋糕的言着将一張提前準備好的賀卡放進外包裝袋裡，拎着蛋糕從右邊靠程節教室的樓梯上到三樓，十二班的教室在三樓最邊上。

他們班的教室不出意外已經空了，程節的書包被放在桌子上，他人倒是不在教室裡。

言着正糾結着是直接進還是再等等，有一道人影就從走廊那頭飛奔而來。

是陸高。

他從拐角現身在看到她的瞬間有片刻的停頓，神色驚訝中隐藏着一點不易察覺的焦急，中間一段他是用跑的，後來漸漸慢下步速，走到言着面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