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岚中學每年都有安排閱讀課的傳統，高二的閱讀課就安排在期中考試之後的第一個星期。

言着現在正苦大仇深地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她的下巴磕在瓶裝的熱可可上，嘴揪着吸管一口一口嘬。

周五有英語聽力的午間小練，懸挂的廣播裡不知疲倦地往外擴散着令人焦慮的聲音，言着填完第一頁快速翻頁，在等待的間隙猛嘬一大口，手上的筆轉得飛快。

聲音很快迎來結尾，等她稀稀拉拉填完所有的選項再連帶着用紅筆自我批改完，才仿佛緩過神來般長舒一口氣，扔掉空了的包裝盒，接着窩在臂彎裡不說話，睜着眼睛盯着還沒來得及收進文具袋裡的筆。

一旁的盛舒擰開保溫杯，倒了杯水遞到她面前。

言着自然而然地變換了目标，開始盯着因為位移而晃動的水面。

盛舒閑閑歪着撐住半邊臉，視線從言着的臉上移到那杯水上，水面很快平息，在下一秒又因為風而輕微顫動起來。

耳邊響起紙張的摩擦聲，從最前面一波一波往後面傳試卷，坐在她倆前排的同學偏頭遞了一沓試卷到她的桌上。

即将平穩落地的試卷搭在水杯邊緣，下一秒就跟着前座的動作有了搖搖欲墜的趨勢，好在言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試卷，另一隻手在水杯傾覆之前及時扶正，但還是有幾張試卷連帶着她放在一旁的書不幸被弄濕。

盛舒抽掉她的書，拿到一旁去晾幹，言着則邊拿紙擦試卷潮濕的部分邊寬慰前面被吓到清醒一臉愧疚的同學。等全部收拾幹淨，盛舒又重新倒了杯幹淨的水放在言着左手邊的位置。

言着雙手捂住肚子，恹恹地以臉觸桌，倒在水杯旁邊，過了片刻伸出另一隻手放在水杯上方感受溫度，等熱水好似下降到适宜的溫度，她才慢悠悠地将它把在手心裡一飲而盡，接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午休。

在這之前她還不忘對盛舒道一聲午安：“午安，好夢。”

盛舒合上桌面攤開的書，笑笑：“好夢。”

這一覺言着睡得不算安穩，她不是一個多夢的人，在腹部隐隐疼痛的加持下她将思緒放得更空。在夢與現實交織的模糊邊界，她已經不能清醒地分辨其他。

大概是夢的細碎無常使她在各個場景中穿梭，部分時間是人潮喧嚷，夾雜着朋友的身影，但更多時候就隻是她習慣的孤單一人。

好在午休持續的時間不長，等鐘表滴滴答答撥到結束的那一刻，她已經完全清醒了。

她賴在臂彎裡不肯動彈，盛舒輕拍她的肩膀，用像在哄小孩的語氣問她：“很難受嗎？”

“還可以，”言着笑眯着眼起身，一把抱住盛舒的胳膊，“閱讀課我可以接着睡。”

盛舒止住想要幫她請假的想法，點點頭：“也對。”

言着又抱着回了會兒神才松開手，裝模作樣地伸個懶腰，之後收拾好桌面，随便從筆袋裡挑出一支水筆卡在摘抄本上，接着單手拎住一角就拉着盛舒去教室外排隊。

剛結束午休的課間從沉寂中複蘇變得熙熙攘攘，熱鬧的人群結隊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圖書館是衡岚中學最大最氣派的建築，高二難得可以劃水的課就這樣安排幾個班的同學撞在一起，既節省時間又節省空間。

言着和盛舒所在的六班正好和十二班一起，宋珮珮從隊伍裡探出頭，向她倆打了個招呼。盛舒點點頭以作回應，言着踮高腳沖她揮了揮手，随後轉回視線專心跟着隊伍往前走，原本單手拎着的摘抄本被雙手攏在胸前。

進入圖書館後，原本排列整齊的人群嘩得一下四散開，各自去尋找喜歡的座位和書。

言着就近從書架上随意挑了本封面花哨的小說，接着占了個最角落的位置。這個位置僻靜且不受陽光幹擾，言着表示非常滿意。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鑽到安靜的室内，将她和别人分隔成兩個世界，她就這樣窩在她的小世界裡翻着書不問世事。

六班和十二班的閱讀課撞在一起，而程節此刻卻不在圖書館。

早在午休的時候，程節剛聽完中午統一的英語聽力就一點也不意外地被帶走了，連帶着陸高一起。

童話劇表演小組精挑細選了一間沒人往來的空教室，順便痛心疾首地宣傳一番沒有搶到多媒體教室的悔恨，再順便給組員畫幾個大餅，雖然被抓到耳提面命的隻有陸高一個人。

程節早早找了個邊上的座位坐下，安安靜靜地等在一邊，聞言隻是微笑回應，倒也沒什麼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