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那天,他獨自玩了很多次的跳樓機項目。
直到現在,段故宣還依舊懷念那一種迅速到半空,又迅速降落的感覺。
除此之外,有一次,他還踏上了過山車。因為是第一次坐,所以段故宣并不知道如何系安全帶。
他不安地看着自己腰間的安全帶,弄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放下自己的面子,鼓起勇氣去請旁邊的姐姐幫忙。
“姐姐,這個怎麼系安全帶啊?”小男孩嘟嘟嘴,指着安全帶說。
旁邊的大姐姐覺得他很可愛,便笑了一下,很有耐心地幫他系好了安全帶。
段故宣尴尬地臉紅了一瞬,不過尴尬的感覺沒有持續特别久,過山車很快就啟動了。随着突然上升的幅度,段故宣剛剛紅潤的臉頰,被吓得慘白。
他此刻根本不敢睜開眼睛。
段故宣隻感覺自己的全身上下,都随着這趟過山車的動作而搖擺起伏。
所以他是看不見自己眼前這驚人的一幕的,面前的風吹的段故宣臉都僵了。
他努力平穩自己的呼吸,想着一定不要喊出來,否則自己會非常尴尬,結果,這兩圈下來,段故宣的确是沒有喊出來。
而和他同齡的那些孩子們,都被吓得哭了起來。
本來以為會是什麼好玩有趣的項目,那些孩子們剛開始還是臉上笑嘻嘻的,誰想得到呢,會是這樣的可怕驚險。
等到過山車終于停了下來,緩緩降低速度之時,段故宣睜開了眼睛,開始适應眼前的光線。
“好亮…”他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能緩過來,所以在别人看來,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樣。
“你沒事吧?”美女姐姐幫他解開了腰間的安全帶,用關心的語氣問他。
“嗯?哦,沒事。”
段故宣反應過來,向她道謝。
在那之後,他又徑直去了鬼屋。
在體驗鬼屋之前,自己深知這裡的鬼屋其實并不吓人,因為鬼屋裡恐怖的氛圍,那都是用道具和音效鋪墊出來的。
所以,為了證明這一點,段故宣大膽邁出自己的腳步,踏入了鬼屋内部。
剛開始還挺好的,因為他提前做了心理準備,所以對恐怖的畫面和音效并不感冒。
但時間長了,段故宣被這黑暗的場景逐漸侵蝕,内心開始搖擺。他認為在不遠處的某個地方,會突然冒出來一個生物吓他。
這就導緻後面的道具和音效變得有用起來,時不時地,音效還沒出來,隻是道具稍微晃動了自己的頭,就會把他吓得半死。
所以段故宣沒辦法,為了早點離開這個地方,隻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跟着前面的其他遊客一起走完了這鬼屋。
後面,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可玩的了,就隻好又去玩了跳樓機。
段故宣記得他在玩跳樓機之前,還跑去買了一個氣球,綁在了自己手上。
當時那天,時間過得好快,天都快黑了,可他還是一直賴在跳樓機上面玩了好幾遍。
每一次的遊玩,他都沒有閉眼睛。
從他的這個視角看過去的話,段故宣能夠看到對面正在玩大擺錘的遊客。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驚恐和害怕,由于大擺錘的速度太快了,所以遊客們發自内心地吼叫出來,希望以此緩解内心的恐懼。
以段故宣現如今的膽子,他還是不敢玩大擺錘的,隻好嘗試些像跳樓機等諸如此類的項目。
雖然跳樓機也很刺激,是公認的排行榜前幾名,但這種程度還不至于能夠吓到他。
從其他觀望的遊客來看,段故宣一旁的座位,不知道都換了幾批遊客,而隻有他依舊還在那個位置上,繼續他的跳樓機之旅。
不少的遊客都在說:這個小孩子的膽子還挺大的,這麼小就來玩跳樓機了。
段故宣并沒有聽到這些話,隻是默默等待着下一批次的遊客就位。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小孩子,他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撞到了段故宣的手上。
綁着那隻氣球的線突然松開了,于是,紅色氣球升向天空,直到最後,氣球不再繼續上升。
工作人員過來把小孩子帶到父母身旁,然後開啟了設施。
跳樓機啟動以後,先是緩慢升到最頂端,他幾次伸手,想要抓住它,可惜都沒能碰到那隻氣球。
眼看着氣球越來越近,仿佛隻需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一般。
段故宣在心裡一直希冀道,自己能夠拿回這隻氣球。
“我的氣球。”段故宣沮喪的望向天空。
不過,那是不可能了。
後來,他的夢中就會時常出現一個畫面,黯淡的天空中,漂浮着一個氣球。
到現在,段故宣還依舊相信,那隻氣球還在某個地方飄蕩着,隻是需要他親自将它帶回家而已。
君珥站定,低頭看向地面,與段故宣對視:“你在這裡幹嘛,鬼鬼?”
“我靠!”段故宣剛剛在走神,所以被這人的話突然吓了一跳。
明明剛剛自己的腦子裡,還是一副氣球飄走的畫面,現在氣球突然變成了面前的一顆人頭,而且還是君珥的腦袋…
他撫着自己的心口,想暫且喘口氣。
段故宣起身,站定以後,繼續平複自己的情緒:“原來是你啊…吓死我了。”
“對了,你不是害怕嗎,怎麼突然出來了。”
君珥聽到這句話以後,欲哭無淚,他說:“我被趕出來了,你知道的,店家太無理取鬧了,他們把價格擡到很高的程度,所以我們的錢不夠花了…”
他說完,段故宣也沒打算說什麼。
看着那雙美麗的瞳孔,青年淺笑:“君珥,那我們就不挖棺材了好不好,反正誰愛挖誰挖。”
“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趕快找出去的辦法才行。”
君珥聽完他的話,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起那天段故宣抱着他一起逃跑的時候,君珥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笑了,但僅存在一瞬,很快,男人便收回了笑容。
“那就先幫幫他吧…”他心想道。
可如果選擇直接告訴他的話,就怕憑段故宣的性子,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而且也有可能會對他産生抵觸。
對了…四葉草。
不遠處,一隻漂亮的四葉草随風輕輕搖擺,君珥盯着它,非常冷靜地對段故宣說:“四葉草告訴我,我們必須要死一次才能夠擺脫眼下的困局。”
他選擇将方法告訴段故宣,而選擇權在于他自己。
究竟是生是死,由他自己選擇。
段故宣聽完,露出疑惑地表情:“死?那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要自己變成死人,然後才能出副本嗎?
但是人都已經死了,即使是可以副本又能怎樣呢,還不是死路一條。
段故宣又轉念一想:“當初他就被殺死了,而擡棺人隻會将屍體擡入棺材,所以自己肯定是已經死掉了。”
“至于自己現在到底是靈魂的狀态,還是以人類的狀态出現,他都不在意了,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了,這個副本根本就不存在真的死亡。”
“嗯…那死一死應該沒關系的吧…”
隻要能出去,無論什麼他都能做。
“那我們怎麼死?”
青年說完這句話,倒是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好像鼓動别人去送死的那種不良少年。
君珥本來還沒指望這個人會相信他,結果這一句話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段故宣竟然此刻問他該怎麼死?
還真是不常見,他應該比自己更為清楚明白一些。
兩種不同的情緒混雜在他的腦海裡,使得君珥産生了一種極為矛盾的想法。
自己應該親手送他去死,還是應該讓他自己來。
如果人生有兩個選項,那他真想讓段故宣也能感受到,什麼是痛苦,什麼是比求助于死亡還刻苦銘心的感覺。
君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死很簡單,你去找一個玩家把你殺了就行。”
“但記住,不可以自我毀滅,因為副本不允許這樣的死亡存在。”
男人忽然抓住了段故宣的肩膀,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威脅和恐吓,激起青年一身的雞皮疙瘩。
“嗯好,我知道了。”
“我這裡還有一點錢,全都給你。”君珥說完,将自己手中僅剩的那點錢,全數都交給了段故宣。
“那你呢?”
“我等你先死,然後再來。”
…
段故宣沉默不語,拿着那筆錢。
他不再蒙面了,揭開布料後,青年舉起手中的幾張紙錢,大挺挺地在衆人面前走來走去。
一些玩家看到了他手裡少得可憐的錢,于是起了殺心,想要占為己有。雖然很少,但總比沒有好。
“小子,把錢交出來。”一位皮糙肉厚的老大哥拿着一把鐵斧子,帶着一幫兄弟在樹林裡圍堵了段故宣。
如若是之前,段故宣肯定會想也不想地就會選擇直接和他們幹上一架。那群人表現得實在是太嚣張了,青年抿唇,露出鄙夷的目光。
段故宣将錢全數交到了他手中:“給你吧。”
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個打發要飯的。
隻是在玩家看來,他們根本就沒發現段故宣厭惡的表情。
因為錢來的實在是太容易了,衆人瞠目結舌。
老大哥看他這麼聽話,也沒打算和他計較,他吆喝一幫兄弟,打算就此離開:“算你聽話,我們走。”
他剛準備要走,段故宣就死命地拉住他的衣袖:“别走,先把我殺了再說。”
青年的這一舉動把老大哥給整暈了…
這個世界上想要苟且偷生的人不少,一心求死的男人他還是頭一回見。
“行吧,那我滿足你。”
他不是沒殺過人,既然别人一心求死,他是不會拒絕别人的請求的。男人舉起那把斧頭,就要砍上段故宣的脖子。
段故宣滿意了,他閉上眼睛等待…
脖子一處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捂住傷口,痛苦地悶哼一聲。冰冷的斧頭被熱得滾燙的鮮血澆灌,段故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很快,這副身體便就沒有了氣息。
幾分鐘後,等到那一群人走了以後,君珥才過來檢查他的屍體。
君珥伸出手,探他的鼻息:“沒有呼吸了。”
不到幾秒鐘,一隻飄渺的靈魂徹底從軀幹中脫離出來。
段故宣的靈魂,全身都變成了雪白色,樣子看起來就和雪地裡孩子們做的雪人一樣。
他那雙幽怨的眼睛一直盯着君珥,段故宣問道:“你不是說等我死了,你就死嗎?”
“哦,我不用死啊?隻要你死就行了。”
…
感覺自己被哄騙了呢。。
君珥臉上的笑容洋溢,他說:“好了,等到今晚上擡棺人來了就行了,你先陪我玩一會兒吧。”
某人: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段故宣漂浮在空中,他靜靜地看着君珥,在男人說完話之時,他悄咪咪地移動自己的位置,想要順勢飄到其他地方。
但還沒飄遠,他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回到了君珥手中。
君珥将他小心翼翼地系到自己的手腕上,“好了,我的氣球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