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空曠的墓地,很快就又被填補上了不少的棺材。
僅僅一夜,那些玩家第二天醒來就會驚奇地發現這一情況,并且永遠都不會想到他們親自挖出的屍體,會是玩家自己。
就算是察覺到,也不可能會活到告訴别人的時候。
系統本就不允許這一情況發生。
所有的細節,包括會發生的情況,他早就算好了。
段故宣和君珥最後還是安全地返回到了旅館裡。
這個副本裡,隻有旅館是作為最為安全的地方存在。
或許是因為之前收到了驚吓,他回到旅館以後,直接裹着被子,瑟瑟發抖起來,君珥說什麼都不肯出門。
“你不餓嗎?”青年問道。
因為他現在倒是有些餓了,盡管沒做什麼事情,段故宣走出房門,特意讓旅館的店小二去準備了一些飯菜。
青年端着飯菜,上了樓。
在距離房門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段故宣站定,用耳朵仔細聆聽樓下的動靜。
“我們要一間房。”
“好的客官,剛好有幾間房間空了出來。”
“這邊請。”
很明顯,僅僅一天,旅館内空了幾間房出來,又有幾名新的玩家住了進來。
他沒有繼續聽後面的談話,但事實上店小二正站在樓下,用一種難以揣測的目光盯着偷聽者。
感受到莫名的感覺,段故宣立即推門而入,與店小二對視幾秒後,房門便關上了。
君珥躺在床上,他已經以這個姿勢維持了半個鐘頭。從段故宣的這個視角看過去,青年根本就看不見君珥的臉。
男人阖眼。
而段故宣就坐在一旁,吃着飯菜。
“你真的不餓嗎?”他又不甘心地問了一次。
“嗯。”
男人終于是肯回答他的話了。
君珥轉過身,瞳孔微縮,看着那一盤美味的飯菜,喉嚨裡湧上苦澀。
他快吐了…
“你沒事吧?”段故宣撫摸他的額頭,男人發白的嘴唇很明顯一看就知道是生病了。可青年用手測了一□□溫,發現不是很燙。
“奇怪,你是怎麼了?”
青年根本就不知道,是自己手中的飯菜味道,讓君珥産生了如此大的嘔吐反應。
隻是,也就僅此而已。
君珥并不是讨厭這個味道,相反,作為人類存在的時候,他必須以此為食,隻是現在好久都沒聞到這個味道了,男人下意識地想要嘔吐而已。
“沒什麼,把你吃的那個東西拿遠一點。”
“這個?”段故宣疑惑地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餐盤。
“嗯。”
“好吧。”
青年拿起餐盤,特意離得遠了一些。
原來他是讨厭這個飯菜的味道啊?
哈哈哈,那還挺有趣的。
段故宣心想。
結果,君珥這幾天的确是沒吃飯。
段故宣每次吃飯的時候,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然後就将飯菜端得遠遠的。
男人倒是沒說什麼,他現在對人類食物的味道已經不敏感了。
所以段故宣現在想怎麼吃,都可以。
不過青年依舊按照先前一樣,吃飯時離他離得遠遠的。
君珥很想問他一句:你為什麼不問我你不吃飯不餓嗎?
但看他的眼色,段故宣似乎并不在乎這件事。
後來的這幾日,段故宣自己過得實在是無聊了。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然後就是發呆,可能偶爾聽他們玩家與NPC吵幾句嘴還要比這有趣一些。
段故宣沒什麼事情可以幹的時候,就會整日都呆在房間裡,張望着窗外的世界。
這幾日,他們已經連續很久都沒出去挖棺材了。
他不明白君珥的心平氣和,就憑之前拿到的那些錢,二人根本撐不到多久了。
再說,如預期所料,旅館開始逐漸漲價,越來越多的玩家被迫掃地出門。
無論如何,他們現在都必須出去,繼續挖棺材。
“君珥,我明白你很害怕,但是我也很害怕,就像是這外面發生的一樣,如果我們不去挖棺材的話,那還是會死。”
段故宣看着一臉陰沉的君珥,他把那棵四葉草,從他頭上摘了下來,展示給他看:“你不是說過嗎,你很幸運,所以你一定會沒事的。”
他覺得君珥一定是因為被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給吓到了。雖然這個想法有些奇怪,畢竟都是親密接觸過鬼的玩家了,至少不應該如此膽小。
“我不去,說了我就是不去!”君珥表現得更加激動了。
他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裡,淚水忍不住從眼眶湧出:“鬼鬼,我好害怕,我想一個人待着。”
段故宣看着他,沒有說話,獨自退出了房間,留下君珥一個人好好休息。
等到門被關上的那一秒,君珥擡起頭,象征性地擦拭掉自己的淚水。
而段故宣則是非常郁悶,本來是說好自己肯定不會去幹體力活的。
結果還是得自己親自去才行。
這下倒是麻煩,一會兒萬一遇上惡鬼,他還得自己解決。
他慢慢下了二樓,走到了一樓,準備推門離開的時候——
對了…等一下。
青年停下腳步,仔細想昨天發生的事情。
如果自己獨自去挖棺材的話,肯定會碰上那群想要他命的玩家。
那這不就是傻傻地去送死嗎?
“算了,還是挖棺材要緊,打不了就再跑一次。”段故宣心想道。
所以,男人還是在君珥的注視下,離開了旅館大門。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毫無表情。手裡捏着脆弱的四葉草,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胸口的口袋裡。
是時候該出發了。
一路上,君珥一直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将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維持在大概三米左右。
這樣的距離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隻是剛好方便君珥觀察他。
段故宣沒有察覺,他毫無顧慮地走在前方,視線一直盯着前方。
到達墓地以後,因為今天剛好是晴天,所以墓地裡有了陽光的照拂,看起來沒有夜晚時表現得那麼陰森。
他掃視一圈,和第一天時簡直一模一樣的場景。大家都在心無旁骛地挖着棺材,根本毫不顧忌身旁的人是否遭受了鬼魂的攻擊。
隻不過,感覺這次玩家的數量,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頭擠兌在一起,看得段故宣腦袋直發暈。
今天來挖棺材的人,愈發的多了。
不隻是這些,而且墓地的面積也在不斷地擴張。
僅僅是幾天,就能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死人的數量變多了?”段故宣心想。
在他沒出來的這期間,外面的世界正在進行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此,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他們不可能不會發現夜晚墓地裡的秘密。隻是要想在擡棺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第二天,那得付出多少的努力和犧牲。
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按照君珥之前跟他說過的,在這個副本裡,隻有旅館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而住在旅館的方法就是要繳納一定數目的金額,錢的來源則需要依靠挖棺材,把靈魂賣給冥府獲得。
隻是…
“玩家的數量在擴張…墓地的範圍也在擴張…”
而且死的人越來越多了…
最後,他們如果要僅靠挖棺材來獲得錢的話,就通過這樣簡單的方法,苟到副本最後,也有百分之九十幾率的危險。
現在副本裡,玩家之間是競争的關系,難保不齊别人會在你挖的時候,在你背後下狠手,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處處都是潛藏的危機。
段故宣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撕掉自己襯衣的一圈衣料,将自己的臉蒙了起來。
他心無旁骛,低頭一直挖着棺材,旁邊則站着的是一堆互相“舞刀弄槍”的玩家。
青年感受到的是痛苦的呻吟聲,以及每個人扭曲的面目。
好像這裡就是理所當然應該成為煉獄的地方。
偌大的墓地裡,隻有他顯得格格不入,不像個“正常人”。
他将自己的腦袋埋的更低了,就是不想讓别人發現自己。
但幸好,他們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根本無空去管這個行為“詭異”的男人。
忙了半天,段故宣才挖了三四個棺材。而且這期間,還差點被幾隻鬼給吃了。
青年停下手裡的工作,盯着剛剛被一個小孩兒咬過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這活可真不好幹,連一個小孩都能欺負自己了。
他扶額,要是君珥能來就好了,他就不用這麼累了。
段故宣領着後面的幾隻靈魂,他剛走幾步,就氣不打一處來。
剛剛幾分鐘前,他才去到了冥府門口。本來挖棺材就不容易,結果冥府裡的官差告訴他,因為數量太少,所以不給錢。
呵呵…敢情這還是按數量賣的啊?
他徹徹底底地抑郁了。
本來挖棺材就挺累了,現在他還得再回去墓地一趟,繼續挖棺材。
段故宣想到這裡,突然就不想幹了,他不顧及灰塵,直接躺在了地上,靜靜地看着天空的模樣。
也許是因為無聊了,然後他學着君珥的樣子,将自己弄來的所有的靈魂都綁成了氣球,系在自己的右手上。
靈魂氣球随着風自由飄蕩,看着那氣球,段故宣的思緒逐漸飄到了他以前的回憶當中。
那還是他自己一個人單獨去遊樂園玩的時候,因為記憶深刻,所以到現在,段故宣依舊沒有忘記那份快樂。
當時他還很小,記得第一次去遊樂園的時候,自己整個人表現得很局促。
站在遊樂園的大門前,段故宣扭捏地掐住自己的手指,眼底忐忑不安。
因為他是大家都公認的性子膽小又不太愛親近人的性格,所以,他總喜歡自己一個人玩。
如果你要問為什麼不讓父母來帶他一起玩的話,段故宣會閉口不言,然後一笑帶過。
終于下定決心,進入遊樂園以後,他的心髒止不住地砰砰直跳。段故宣逛了一圈,略過了那些一般設施,來到了跳樓機面前。
他本人是喜歡那些看起來就很刺激的娛樂設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