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心看着那黑瘦的老婦人,竟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份,不屬于人世間的獨特氣質。
恍若曆經千萬年歲月沉澱出的,厚重深沉感底蘊。
她的臉上眼睛裡沒有一絲刁鑽、刻薄、蔑視的影子,反而盡是無限仁慈、博愛、悲憫的包容。
在她身邊,讓人不由自主地想緘默不言,安靜沐浴着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份溫暖光芒。
兩邊互望半天,艾心終于是忍不住了,她很小聲很小聲疑惑地發問:“億靈境?呃……你們這兒是幹嘛的呀?”
老婦人端詳着艾心,笑容和藹地解釋:“自衆焱星上有人類誕生的那一刻起,億靈境也伴随而生。
億萬怨靈滞留之地,生前有不平事死時怨氣成結,無以消散不願輪回。終年靠一口怨氣撐着,故永囚于此。”
“你既然把我們聚集在這裡,有什麼目的?請直言。”虞丘鶴淡漠地開口。
“芸芸衆生凄苦無助兮,逝者已逝,但卻有不計其數的生者正在遭受不公事。
皮肉之痛靈魂肆虐,她們徹夜的凄厲嘶鳴響徹在耳邊,慘狀徘徊在眼前,她們和我們一樣何其無辜。
億靈境裡的億萬萬生靈,凝聚起全部的力量與各位相見。就是想讓大家幫助她們逃出地獄,重返人間。”
賀松鄙夷地譏笑出聲,嘲諷她們的不自量力:“呵~你們是不是在這裡面把腦子待退化了,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
你怕不是讓我們去救人,而是上趕着去送人頭的吧!
光我們這幾個小卡拉咪,恐怕還沒等着近人家的身,先被機槍打成馬蜂窩了。”
虞丘鶴同樣跟着反駁:“這世上有的人該救,有的人不該救。有的人救了知道感恩,有的人救了反而恩将仇報。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沒有閑工夫陪你們玩這聖母的遊戲。”
“跟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自保都成問題的人,談拯救蒼生這麼宏偉的話題,不如去和泥土裡的螞蟻談。
你看看哪隻螞蟻答應你了,我也就答應你,好吧!”一直沉默的平隐之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姬元慈祥和藹的笑意不減反增,她的目光在掃視過衆人之後,久久停留在艾心身上。
四目相對時,她似乎能直接洞穿艾心心底的想法:“世間之事瞬息萬變,環環相扣,終不離欲一字。
四位既然能受億靈境召喚進來這裡,便是命定之人,亦是你們擺脫不了的宿命。
那些處于地獄裡的人類會在生死一瞬時,爆發出最強烈的恐懼和求生欲望,你們就沿着這種指引去到她們身邊。
至于願意不願意的,老婦勸各位還是回去早做些準備吧。”
不等幾人回答。
那老妪敲了一下拐杖頓時風雲突變,原本蔚藍晴空瞬間烏雲壓頂,平靜的海水變幻出黑色的波濤。
狂風大作,漫天細沙揚起迷得人睜不開眼。
四人擡起手臂抵擋風沙,誰料下一秒,他們腳下金色的沙灘頃刻間蕩然無存,整座海島消失。
砰的一聲!四人跌進深海。
無邊無際的海水包裹着他們,沒有氧氣隻有海水。
當他們憋氣到極限時,大腦因為缺氧疼痛欲裂,肺部感覺馬上就能炸開。
人被迫張嘴呼吸,等待已久的大量海水瘋狂從口鼻湧入肺部。不幸的是這加速了四人的死亡進程,人會漸漸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支配權。
虞丘鶴拼命掙紮着往上遊,但……哪裡是上呢?目之所及唯有黑色海水根本辨不出方向。
體力耗盡,四人跌落深海裂縫,絕望地合上雙眼。
然而下一秒……
一股新鮮的氧氣突然鑽進鼻腔,四人猛吸一口,再睜眼時憋悶感消失不見。
他們在一條清澈的小河裡霍然坐起,劇烈咳嗽個不停。平隐之這個旱鴨子更是連咳嗽帶幹哕,狼狽至極。
環顧四周,面前的場景已經變換成了一個普通村莊的模樣。
冬春交接,正是萬物死寂卻拼命掙紮出生機的時候。
枯朽了一冬的枝丫上有嫩綠色的芽冒出,路邊茂盛的黃色迎春花争相盛開,迎接春天的到來。
隻是這黃色喜悅中又有一絲悲涼之意。
四人從河水裡起身往岸邊走去,身上的衣物逐漸幹爽。
這一遭折騰下來,賀松不由得低聲咒罵了一句:“草!他奶奶的!牛不喝水強按頭。”
艾心閉着眼,抹了一把臉上還未幹透的水珠,輕聲抱怨道:“我去~玩呢?”
忽而一陣嘈雜的聲音,從村莊裡的其中一戶人家傳來。
小孩子的尖叫哭泣混雜着中年男人沉聲的怒吼咒罵,以及中年婦人高亢凄厲又哭腔濃重的求饒聲,不絕于耳。
即使隔得距離遙遠,依然能聽見驚天動地的摔砸聲,震得房子都隐隐約約有些晃動。
四人緩緩朝着聲音的源頭尋去,離得近了,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也越發滲人。
村口為首第一家大院兒門開着,雜亂逼仄布滿收來廢品的院子,讓穿着8厘米細高跟的虞丘鶴幾次差點絆倒,幸好平隐之眼疾手快的時不時扶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