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今天要是死了,你就每年多給哥哥我燒點兒紙、金元寶、金磚金條行了。”
那瓦三兩步奔到賀松床頭處,一把拽出來他腦袋底下黑硬的枕頭,塞進編織袋裡。頗為嫌棄地說:“快呸呸呸!!!哥你真是屎殼郎打哈欠——一張臭嘴,哪有人這麼咒自己的。”
賀松被那瓦拽的一驚,猛地睜開雙眼,怒目瞪他:“你小子!老子是不是給你臉了,讓你敢蹬鼻子賽臉了。”
“嘿嘿……”那瓦讨巧賣乖般地笑笑。
他又把賀松身下的黑褥子抽出來,溫聲囑咐道:“松哥,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上點兒心。桶上是俺媽給你烙的餡餅,蒸的包子和弄的土豆絲卷餅,還有奈溫給你買的水果,你記得吃啊。
然後那個,你晚上睡覺前再鋪上套幹淨的被褥,趕緊起吧,不早了。”
那瓦瞅着賀松還能在光秃秃的床闆上,四仰八叉的酣睡,真是快要急死他了。這大哥也忒沒心沒肺了,知不知道現在已經是火燒腚的時候了。
那瓦心裡急得不行,他低頭眼睛在地上四處掃視着,有沒有趁手的家夥事兒。果然,讓他在床腳看見個,裝着小半瓶洗衣粉的礦泉水瓶子。
那瓦單手把編織袋扛到肩上,悄咪咪拿起那個瓶子走到門口,緩慢敞開鐵門,接着擡起手把瓶子對準賀松的方向。
正當他要投擲出去時,下一秒,寂靜空氣裡傳來一句陰冷的警告:“你今天要是敢把瓶子扔我臉上,咱倆就是個事兒。”
“哪有……我就是看這瓶子裡的洗衣粉不多了,想問問我親愛的松哥,要不要下回來給你捎點兒。你看你~這麼誤會我真是讓我傷心,我走啦。”機靈的那瓦為自己找好借口,之後果斷把塑料瓶子放回原位,溜之大吉。
果然,落魄的老虎依然還是老虎。賀松身上的氣勢太強,剛才那個聲調直接讓他夢回當年,太窒息了。
5:00鐘 賀松草草洗了個澡刮完胡子,之後他鎖上鐵門把鑰匙揣進褲兜裡,悠哉悠哉地往走廊盡頭處的電梯口走去。他左手拎着的透明塑料袋裡,裝着兩個土豆絲卷餅和一個蘋果。
右手拿着頂黑色鴨舌帽。
頭頂有幾塊昏暗污濁的闆燈出現故障,燈光明明滅滅閃爍不停。闆燈下面淩亂交錯的線繩上,随處挂着還在滴水的濕衣服。
與其說是走廊中挂着衣服,倒不如說是衣服中撐起走廊。
賀松不但要撥開濕衣服行走,腳下還要小心躲避狹窄廊道兩旁堆積的雜物,例如滂臭的鞋架子,滲出酸臭食物汁液的垃圾袋子,玻璃啤酒瓶子,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地緊挨着。所過之處,皆是一個個小型垃圾場。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賀松終于走到電梯處。
電梯門上面的顯示屏,開始對他進行全身掃描,然後是顯示屏裡傳來智能AI溫柔的女聲:“您好,我是迪蒙,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在正方形紅色虛線框内,同時印上您的雙掌紋,非常感謝您的配合。”
賀松雙手覆蓋在方框内,經系統确認完畢,滴聲後電梯門緩緩向兩邊開啟。
待賀松進入空蕩蕩的電梯間,頭頂上方再次響起迪蒙溫柔的聲音:“遺體火化師賀松先生您好,查詢到您本次的借調期限為三天,每天工作時間為早5:30至晚23:00。
請于每日23:30前準時回歸1号地下城,若遲到則會觸犯1号地下城法規,面臨1号地下城刑罰,請您謹記。”
冰冷陰暗的電梯間裡,賀松負手而立,淡漠地看着透明電梯門外,那些不斷在自己眼前閃過的樓層。從肮髒雜亂逐漸轉換成幹淨奢靡的場景,每次看都會給他一種很強的割裂感。
57、58、59、60秒後電梯門開啟,地面一層到達。賀松擡腿邁出,步入一處大型室内倉庫。
高聳倉庫内有幾百排貨架,分門别類地碼放着貨物,順着随處可見的圖标指引,賀松穩步走向廠房門口。
偌大的廠房裡,此時正回蕩着一道慷慨激昂訓話的中年男聲。
“蘇帕西的下場不需要我多說,我相信你們也看見了。
在地上你們要謹記五點。
1不該看的不看。
2不該聽的不聽。
3不該說的不說。
4不該去的地方不去。
5不該碰的東西不碰,否則一切後果自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