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言和秦均影很快就在距離鼓樓大約一百米的兩株松樹附近發現了幾座舍利塔。
兩人配合默契,無需語言交流就能猜到對方的想法。
力氣大的秦均影負責搬開頂部的石制寶塔蓋,令言則負責檢查塔身内部。
可惜兩人的運氣也沒比情侶組強上多少。
他們翻看了松樹附近的八座舍利塔,沒有一座裡面裝着令言在幻覺中見過的無量壽佛的遺骨。
不過令言和秦均影也沒指望自己是歐洲人,幸運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内就會有收獲,倒也不覺得沮喪,而是在回頭确定了鼓樓的方向之後,繼續往前走。
然而很快的,兩人就察覺到了異常。
他們這會兒剛好站在下風處,夜風飒飒,帶着山林曠野特有的涼意,鼓起二人僧袍的同時,也吹來了一陣熟悉而不祥的血腥味。
令言打了個寒顫。
因為無法用語言交流,所以秦均影伸手握了握令言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後。
兩人小心翼翼地朝着血腥味的方向移動,很快便發現了情侶組中的男生的無頭屍體。
那遺體以背部朝天的姿勢倒在碎石路上,脖子自根部被蠻力撕斷,血從腔子裡湧出,在那片區域形成了一個範圍足有兩米的扇狀的血泊。
很顯然,在瀕死時,男生仍然還勉力掙紮求生。
他的一雙胳膊筆直地伸向前方,朝着的正是鼓樓的方向。
雖然剛才遠遠目擊兩個灰衣僧提留着人頭時的場景已經足夠駭人,現在近距離看見死得如此驚悚的遺體,那沖擊力實在強到了足以令人感覺後頸發麻的地步。
令言默默地、默默地給自己做了十秒鐘的心理建設,然後硬着頭皮湊上去,蹲下來,開始檢查屍體。
他當然不是想要驗屍。
死相這麼典型的遺體,他甚至沒有好奇的必要。
他隻是想要找一找這男生身上有沒有無量壽佛的遺骨罷了。
而秦均影看懂了他的舉動,隻默默地守在旁邊,以防那些灰衣僧忽然出現。
當然,令言沒能在張濱的遺體上找到遺骨。
兩人隻能繼續在塔林裡開盲盒。
如此折騰了約莫一刻鐘,兩人又在不遠處發現了情侶組中那個女孩兒的遺體。
姑娘死相和她男朋友一樣猙獰,赭褐色的僧衣被鮮血浸透了,在黑夜中看起來就是黑色的。
令言依然沒能從姑娘血淋淋的僧衣裡找到遺骨。
——不知現在幾點了。
令言從羅曼麗的遺體旁站起身,在自己的衣擺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污,有些擔心地環顧四周。
四野俱靜,聽不見蟲鳴叫鳥,唯一的背景音是夜風吹拂草木枝葉的響動。
令言不知道這片塔林到底有多大,加上沒有計時工具,他不确定距離天亮還有多久,隻能祈禱他們的運氣好一點兒,在“規則”規定的天明前找到無量壽佛的遺骨了。
——而且,一塊還不夠呢……
令言看了秦均影一眼,心情愈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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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過了三個小時。
按照令言的感覺,距離天亮應該也不遠了。
就在他不抱希望地将手伸進第四十七座舍利塔中的時候,令言終于摸到了跟先前完全不一樣的物品——一個冰冰涼涼的圓球。
令言心頭“咯噔”一跳,一下子将那玩意兒給掏了出來。
那是一個琉璃制的小壇子,在燭光下呈現如同琥珀一般的暗紅褐色,大約拳頭大,頂部有一個水滴狀的塞子,表面光滑如鏡,均勻無瑕,即便是以現代工藝而言,也是無比精緻的。
令言已經掏過将近五十座舍利塔了。
除了撲空的十來次,剩下的都是粗瓷的罐子或是朽腐的木匣,找到這麼精緻的琉璃制品還是頭一遭。
令言驚喜地将琉璃壇子托在手心,遞給秦均影看。
秦均影表情很平靜,至少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隻擡了擡下巴,示意令言打開壇子。
令言小心翼翼地拔出瓶塞,從裡面倒出了一枚黑漆漆的東西。
“這是——指骨!”
令言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是的,那是一截指骨,通體漆黑,觸感堅硬且冰涼,表面反射着金屬般的光澤,簡直就像是鐵制品一般。
正是令言在幻覺中曾經一閃而過的“遺骨”的模樣。
要不是場合不對時間不對,令言簡直都想跳起來歡呼,再給身旁的秦均影一個激動的擁抱了。
他舉起指骨湊到秦均影面前,同時興奮地扯緊了同伴的僧衣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