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冷若冰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卻是淺淺地皺了皺眉,沒頭沒腦地抱怨了一句。
“算了,沒時間了。”
他又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随後站起身,同時一把拽起了仍在雲裡霧裡的令言,“别愣着,要開始了。”
“什麼?”
令言懵圈:“要‘開始’什麼?”
在發問的同時,令言才終于有機會打量周遭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正和這個五官俊美得犯規的青年站在一條走廊裡。牆壁純白、地闆純白,材質如同光潔的上等白瓷,卻找不到瓷磚拼合的縫隙。
那麼長的一條走廊,竟似一體成型的一般,無瑕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令言的目光震驚地四處遊移,從高挑英俊的冷漠青年移到光潔的瓷白走廊上,随後回頭看了一眼。
他們背後的走廊目測近百米,盡頭是一片不知名的黑暗。
那深不可測的黑暗讓令言本能地生出了恐懼,下意識地抓緊了身旁俊美青年的胳膊。
青年好似對小臂上的那點力道毫無所覺,隻大步朝前走。
令言看到,走廊的前方是一扇門,隻是此時門扉緊閉,也不知外頭到底是什麼地方。
“等等!”
令言心中忐忑,更用力地拉住了俊美青年的胳膊,試圖讓對方停下來:“這裡到底是哪裡?為什麼我……呃,我們會在這裡?”
這是他目前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然而青年隻是再次蹙起了眉。
他似乎糾結了一下該如何解釋,發現自己無法三言兩語清楚回答令言的疑問之後,就開口說道:“别問了,沒時間了。”
語畢,他轉向令言,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對方藏在鏡片後的琥珀色眼睛,“等會兒你别拖我後腿。”
青年的語氣很冷淡,卻不知為何自帶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令言再次愣住了。
從小都是“别人家孩子”典範的他,文化課文理全能不說,即便連最弱的體育也至少是中上水準,多久沒聽過别人用“拖後腿”這個詞來形容他了。
就在他想追問青年究竟什麼意思的時候,對方已經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快走幾步,穿過走廊的最後一段路,一把推開了那扇緊閉的大門……
###
“嘩——!”
大門打開的瞬間,炫目的白光充斥了令言的視野。
過于明亮的照明讓他一時間難以視物,但陣陣聲浪撲面而來,那是數以萬計的人在廣闊的場地才能聚集的音量。
令言下意識眯起雙眼,在白光中用力眨了幾次眼睛。
在浪濤般的鼎沸呼喊聲中,他的雙眼逐漸适應了環境的亮度,終于看清了自己此時究竟身處何地。
這是一個很大的場館。
令言念研二那年剛好趕上所在城市承辦全運會,他申請了去當全運會的醫療志願者,服務的場館恰好是全市最大的露天體育館。
那是一個能容納六萬餘人的大館,令言培訓流程時,光是在規定時間内跑到指定地點就夠他折騰的。
然而此時此地,他身處的場館,分明比他服務過的六萬人場館還要大出許多——正圓形的場館外圈坐滿了觀衆,階梯狀的同心圓坐席一圈一圈向更高更遠處排列開來,幾乎高到要沒入雲霄,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有多少席。
而更讓令言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坐在觀衆席上的那些滿臉興奮,激動呼喊、手舞足蹈的觀衆們,根本不是人類。
——是的,祂們都不是人!
太高太遠的觀衆看不清楚,但離得最近的那些,令言還是能用肉眼就分辨出祂們的長相的。
席上的觀衆,有相當一部分根本不具備類人的外形。
有的像是糅合了各種動物特征的四不像,有的軀體則更像植物或是器物,而有些則更加抽象,幹脆如同橡皮泥随意捏出的團塊,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形體。
至于那些具有人類外形的,也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人”,青面獠牙猙獰恐怖的有之,白骨外露陰森詭異的亦有之。
連長得美貌或是英俊的男男女女,非人的特征也格外分明——比如頭上頂着的幾乎能擋住後排視線的巨大犄角,或是同時揮舞着各色應援棒的六條胳膊,還有咧嘴就露出的交錯參差的四排鲨齒等等等等。
這不是CG特效,更不可能是特殊化妝。
令言一顆心猛然一墜,無可抑制地被恐慌和無措所淹沒。
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當真陷入了一個無法用常識解釋的詭異境地——危險且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