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縫越來越大。
最後劍“咔吧”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上半截摔在地上後從一個小坡“丁零當啷”滾了挺遠。
有點尴尬。
李漱玉認為自己看見了楚盟主的失手瞬間,出去很有可能被滅口。
可楚懷瀾就好像沒事人一樣,随意将手中半截斷劍向旁邊一扔,從背後抽出劍鞘便再次迎上軟劍。
李漱玉覺得楚懷瀾不是過于自信就是已經自暴自棄了。
可那看上去比劍樸實無華太多的劍鞘竟比劍更結實,一連招架了十多招都完好無損。倒是黑衣人漸漸被楚懷瀾逼得招架不得,手中軟劍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她咬咬牙,軟劍中灌注内力一震,格擋開攔路的劍鞘之後手從懷中一掏,摸出了一個紫色的香囊後抛到半空。楚懷瀾剛要去攔,黑衣人軟劍一刺,将香囊淩空刺開。
之前那種濃霧再次彌散在地牢中,李漱玉忙掩住口鼻。等她再次擡頭看向黑衣人時,卻隻見她又縮了身子鑽進李漱玉的牢房,一晃身,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到底是什麼奇特的法術?
李漱玉緩過神想起了自己的處境,立刻轉過頭求助地看向楚懷瀾。楚懷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抓住牢房門上挂着的那把鐵鎖,用力一震。那看上去十分結實的鐵鎖痛苦地呻丨吟了一聲後應聲斷裂開,“簌簌”地落下一地鐵屑。他拍拍手冷聲道:“出來。”
李漱玉如蒙大赦,連忙連滾帶爬地出了牢門。她看向楚懷瀾,别别扭扭地撓撓頭道:“對,對不起,今天下午我不應該和你吵架的。”
楚懷瀾并未做回應,隻扔給她一個紙包。她嗅了嗅,更加不好意思道:“那個......謝謝你給我買的燒餅,我......”
“你要是想在牢裡開深夜茶會,去找你的那幾位獄友,”楚懷瀾忽地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别找我。”
李漱玉一梗脖子便下意識地要反駁,但是想到自己正在求和階段,于是生生咽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辯解,自我安慰自己是大發慈悲放楚懷瀾一馬,憤憤地跟着他出了門。
楚懷瀾人高腿長,李漱玉隻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後。二人沒從刺史府正門走,随便找了個比較隐蔽的窗子翻了出去,
翻了出去,運起輕功貓在了刺史府後院一間房的房頂上。
楚懷瀾看着一點一點啃燒餅的李漱玉,忽然道:“明早你就走吧。”
“走去哪?”李漱玉一臉迷茫地擡頭,嘴角還沾了點碎渣子。
“回長安,或者去隴右找你爹。”楚懷瀾道,“總之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現在這江湖......”
“為什麼啊?”李漱玉打斷了他的話,“若我偏不呢?”
“還記得昨天我同你說過的話嗎?”楚懷瀾站起身俯視她,鳳眸浸了冰一般冷,“沖動,幼稚,多管閑事。你不适合做江湖人,還是回去當你的大小姐比較好。”
李漱玉這麼多年來雖然也一直在被人家議論,被勸不要在執着那些看上去離經叛道的事情。往日她頂多隻是微微不快,甚至覺得氣憤,因為她覺得這些人什麼都不懂就妄加評論自己的生活。
可這次不一樣。
這次是武林盟主直言她不适合江湖,在趕她回去,而不是一輩子都活在市井間的七大姑八大姨。
李漱玉心涼了半截,有些挫敗,她咬咬牙擡頭,直視着楚懷瀾的眼睛道:“我覺得人在江湖,本就應當兩肋插刀,管盡不平之事。而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面對他人的困難無動于衷,楚盟主。”
最後三個字是她從牙縫裡一個個擠出來的。
楚懷瀾淡淡道:“每一個剛入江湖的人都會這麼想,可過了一段時間你會知道這裡正義無好報,善良招緻禍患,忠心被污蔑做反骨,從來都是善于經營的小人得志。你的血在慢慢變涼,你會變成衆多江湖人中的一員。”
李漱玉低頭不語,楚懷瀾放緩了語氣繼續道:“如若不想如此,便早早遠離江湖,繼續保有你心裡所想象的那個江湖。”
“可,可是……”李漱玉擡頭剛想反駁,就看見了楚懷瀾眼中沉沉的悲戚。那份沉重好似千斤重的鐵塊,不僅壓在楚懷瀾身上,也無形之間壓在了李漱玉的身上。
他究竟經曆了什麼?
李漱玉剛想開口問,忽耳側勁風拂過,再一低頭,身前的瓦片上已經伶仃插了一柄小巧的飛刀。
“喏,給你的。”楚懷瀾彎腰拾起那把飛刀,從上面拾起一塊寫了字的紙,“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獎勵。”
李漱玉接過來,就見上面七扭八歪地寫着:
“梨園見閣下身手不凡,将欲拜訪時卻逢李兆和斃命于此地。某以為按閣下的實力不應當做出殺人越貨之事,故修書一封,請閣下攜所得之物于明日晚子時于聚寶閣旁樹林中與我相會。還望閣下按時赴約。”
“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