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而過了十來天，林家這邊的認親酒都吃過了，宋棠棠的名字也記入了族譜，可就在賈琏準備動身返京的時候，賈家來人了。

“什麼？寶玉尋來揚州了？”賈琏大驚：“他同何人一起來的？可确定是來揚州的船？為何我這邊沒見到人？”

按理說，隻要到了揚州，哪怕是一路問過來呢，那找到林家是肯定的。

卻沒想賴大兩口子是一句該回應的話都沒有：“這個……不知，寶玉是離家出走的，隻留了一封書信，他屋裡的丫鬟倒是一個不缺。”

得到消息過來的林家衆人：“……”

宋棠棠心說丫鬟肯定什麼都不知道，否則賈寶玉别說離家出走了，他連老太太的院子門都别想出。

賈琏嘴裡喘着粗氣：“要她們有何用！襲人呢？她也看不住寶玉？”

榮府的襲人那可是衆人嘴裡一等一的賢良人，又怎麼會看不住一個爺們？

賴嬷嬷這就有話說了：“寶玉到底是爺們，爺們總是要交際出門辦事的，哪裡能管得這許多？再者，外頭的事，可不是一個丫鬟能管得上的。”

賈琏：“……”

雖是自家兄弟，但也要啐一口：他出門能辦個屁的事！

可氣歸氣，人還是要找的，便是林如海，也不能不管舅兄的親子，便忙忙吩咐了下去，叫林家的下人全力去找，還将随從林複安叫了過來：“一定要将遊玩丢失的寶二爺給找着！明白了沒？”

林複安：“老爺，小的明白！”

這位寶二爺丢失一定是因為遊玩的原因，不能跟自家的姑娘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賴嬷嬷急了：“林姑爺，不能報官嗎？”

林如海深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憤怒：“你家二爺是在哪兒丢的？京城？路上？還是揚州？既不确定，你讓本官如何報官！”

賴嬷嬷瞬間回神，眼前這位是可上達天聽的大官，不是賈家那些可以讓她仗着伺候過老太太情分來拿捏的爺們。

宋棠棠适時上前，當個孝順的好女：“義父莫急，身子要緊，想來寶二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安然歸家的。”

林如海這破漏鬥是真的不得行，生個氣死氣就變多了。

等人都安排下去，廳内隻餘自家人，而黛玉也是臉色煞白，肩膀都微顫了起來：“他……他怎能……”

哎喲！

宋棠棠這死氣都快吸不過來了，又往黛玉那邊去：“他是他，你是你，你的身子骨可禁不起折騰，别亂想呀妹妹！”

黛玉瞬間撲在了姐姐懷裡，委屈不已：“他怎麼能這樣做呀！”

“往日裡二舅母便不樂意他來尋我，可他也不單單是尋我一個，怎的我回了家他便要這般？這叫我以後如何做人？如何見老太太和舅父舅母？”

再有，她雖覺自己和寶玉有些個情分，見識也不算太多，可不代表她不明白，一個男子因女子而離家出走，并說要去相尋，這對女子及其家族的名聲有多大的妨礙！

若是家中親長不疼，女子立時被勒死也是有的！

黛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口中一嗝一嗝的，便是面色也開始發青。

宋棠棠心說這看重情字的人就是惹不得，便是沒出事，她也會自己折磨自己。

心中一歎，她擡手就把人摟着往自己屋裡去：“義父，尋人的事還得你來安排，我帶妹妹去屋裡發洩一番，把怒火洩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壞了身子強。”

林如海喉嚨幹澀，幾乎說不出話來：“辛苦青玉了。”

方才女兒嚎啕大哭之時，他是一句話都不敢說，這時候他就是再沒多想，也能明白這對小兒女之間有些個情分。想起昔日敏兒曾提過，說是老太太欲撮合黛玉和寶玉，自己雖不滿意，可一則女兒身子骨虛，這放在誰家都是要被挑揀的，二則自己這官做的危險重重，便是往後真出了事，有她外祖母在，黛玉也不會被欺淩。

卻沒想……雙玉之事，王氏竟是不願的。

他本以為老太太提出這個話，二舅兄夫妻自然也是願意的，卻沒想王氏不樂意，如此，這婚事竟是不成了。

多年隻有一個獨女，如今在外家竟也是被嫌棄的，這叫林如海心痛不已，他再是男子，也能明白這婚姻之中，若婆婆不喜，當媳婦的會有多受罪。

“老林啊，往後賈家那邊的年禮便當普通姻親吧……”林如海手都抖了起來：“節禮也是，其他的便就罷了。”

他以為小兒女和和樂樂的就行，他林家數代積累的家财，不給黛玉，還能給誰？因而處處貼補，再有昨日那丫頭的口氣，倒似賈家的金銀數不勝數一般。

林管家看着自家老爺佝偻起來的身子：“您哪裡能想得到這些呢？”

林如海擺擺手：“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不稱職，想不想得到，都應該想前頭去的。”

“你将林家的家财分成三分，我有用。”

這邊林如海的自責，宋棠棠壓根就沒去想，她将林黛玉帶到了自己專門訓練身體的屋子，裡面擺滿了她發洩怨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