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過的好眠。
第二天,顧衍南醒來,神清氣爽。
醒過神,他下意識低眸看了眼。
她背對着他,安靜地睡在他懷裡,頭枕在他胳膊上,兩隻手虛握成拳,擱在胸前,蜷縮成一隻可憐的小蝦米。
眼眸微不可覺地動了下。
伸手,将她掉了個方向,讓她面對着他睡,然後将她攥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剛掰開,她又要攥,一連幾次,顧衍南無奈,隻得把自己的睡袍給她拽。
有東西攥在手裡,她不再肆虐自己的手指,抓着他的睡袍,自帶溫度感應器似的,朝他懷裡鑽。
柔軟發尖紮在他的胸膛,麻麻癢癢的。
顧衍南本想起床晨跑,但她抓着他的睡袍,他走之後她又要緊攥自己的手指,而且她還得枕他的胳膊,他的胳膊比枕頭要舒服許多。
枕着他的胳膊睡覺,是她十年前就有的壞習慣。
想起她昨晚累到眼底有紅血絲,他到底沒把她折騰醒,盯着她白皙恬靜的臉蛋看了會兒,伸手将人往懷裡攬了攬。
閉眼之前,他淡淡地想,她要是一直這麼乖就好了。
溫夏是從噩夢中驚醒的,這一夜的睡眠質量很差,夢中有個不知名的猛獸對她窮追不舍,她拼命地跑,卻被輕而易舉抓住,猛獸爪子緊緊掐着她的腰,連喘氣都成為一件難事。
剛蘇醒,大腦一片混沌,溫夏沒有立刻睜眼,感受到自己的腦袋枕在一個硬硬的東西上——是他的胳膊。
很不舒服。
她喜歡枕軟一點的東西,比如枕頭,他的胳膊太硬,但他摟着她,枕頭沒有地方放,她隻能枕在他的臂彎上。
輕輕動了動酸軟的脖子,溫夏慢慢睜眼,看到自己的手抓着他的睡袍,怔了一瞬,連忙松開。
她這一折騰,顧衍南也醒了。
睜開眼,四目相對。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因為剛睡醒,神色不大清明,帶着點茫然和失焦,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看向她的手,目光不動神色地沉了沉。
溫夏微愣,跟着看向自己的手——
難道他發現她睡覺拽他衣服了?
她睡覺向來不老實,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不符合她本意的事。
顧衍南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溫夏見他沒有要和她計較的意思,想起昨晚的事,主動打招呼:“早上好。”
臨睡前,她認真想了想,和他撕破臉的代價太大,不隻是溫氏的事,大哥的減刑手續,還需要顧家出力。
隻有他能幫她。
他雖然難伺候,但不至于無法忍受,而且他一個月有半個多月都在出差,他們隻有早上起床和晚上吃飯睡覺需要交流,細算下來沒有多少相處時間。
順着他的大少爺脾氣就是了。
顧衍南低眸看她,不冷不熱地嗯了聲。
溫夏還被他摟着,沒法動彈,掃了一眼他攬着她肩膀的手,提醒:“該起床了。”
“嗯。”他沒什麼情緒地應了聲,把手松開。
溫夏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顧衍南甩了甩被她枕得發麻的胳膊,沒什麼意義地扯了扯唇嘴角。
溫夏比他先洗漱,但速度比他慢很多,她下樓的時候,顧衍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西裝革履的商務精英穿搭,正低頭看着手中的平闆。
聽到動靜,偏眸朝她看了一眼。
她也穿的職業裝,藍色條紋襯衫和白色闊腿西褲,外面套着件卡其色長風衣,長發挽起,幹脆利落。
鑒于昨晚他生氣的原因是她把他當成空氣,溫夏吸取教訓,主動道:“我去上班了。”
說完,等他回她一個高冷的“嗯”,然後就能走,溫夏卻看到他的眉頭皺起,冷眼看她:“沒看見地上的禮盒?”
溫夏微怔,看到地毯上的高檔禮盒,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看見不知道拆?”
溫夏眸底閃過一絲意外:“給我買的?”
顧衍南将平闆扔到茶幾上,靠着沙發椅背,語調淡淡:“老爺子上次說我連件像樣的禮物都沒給你買,我不想因為這事再被他念叨。”
原來如此。
但是做樣子給顧爺爺看,至于買這麼多嗎?
溫夏沒問,想來以顧大公子的行事風格,送禮物隻送孤零零的一兩件未免太寒酸,十年前他們是炮友的時候,他就能送給她幾千萬的禮物,更何況現在。
一一将禮盒打開,最先拆的是最大的禮盒,從外面看像是一幅畫,果真如此。
但溫夏沒有想到,這是她的畫。
看着熟悉的色彩顔料,溫夏瞳眸驟然一縮,看向沙發另一端的顧衍南。
男人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靜靜地對視須臾。
“謝謝。”她低聲說。
顧衍南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快點拆,拆完去上班。”
“……嗯。”
溫夏手腳麻利地把剩下七個禮盒拆開,除了一條鑽石項鍊,剩下的六個全是珍珠和藍寶石材質的首飾。
她對首飾不算熱衷,不過也有自己的偏愛,珍珠和藍寶石是她最喜歡的品種。
如果隻有一兩件,她不會多想,但這麼明顯的占比,溫夏的眼睛小幅度地震了一下。
他還記得她喜歡的東西嗎?
顧衍南靜靜看着她白皙甯靜的側臉,看她睫毛劇烈地顫抖,像一把小扇子,特别可愛。
溫夏垂眸,掩下眸底的晦暗。
幾秒後,收回所有的情緒,仰頭,對他露出溫淡的笑:“謝謝,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