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關系已經很差,幾乎說不上話。
但梁椟幾乎是舍命保護陶珑,所以她态度松動。
梁椟在瀕死的瞬間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她,哪怕沒有将來也不想被她放棄——何況他怎麼也要為兩人拼一個未來。
陶珑嘟囔着。還好我力氣夠大得你一個大男人不算什麼難事,若是換做别人呢?隻怕要麼你死在那兒,要麼我要與你一起死在那兒。
梁椟悶聲笑着,胸腔起起伏伏。震的喉嚨後背有些癢。
讨論美好祈禱,還知道笑,看來還是傷的不夠重。盡管嘴上不饒人。但他還是背着梁椟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裡走。在背後那位。指南車時靈時不靈的指路下終于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山洞。
隻是這裡也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裡面落滿了雜草與灰塵,還有一些動物糞便和大大小小動物築巢生活的痕迹。陶珑勉強,把十床清掃幹淨。将梁椟安置在上面。立刻就去深處翻找起,還有沒有剩餘的山藥或者是酒一類可以消毒的東西?
可惜。盡管。永久。雙藥卻是一點沒有了。
如今也隻能先清洗傷口。
燈是沒有的,陶珑隻能。費勁找來。枯枝又将洞裡的那些枯葉掃成一堆點起一個火堆。
借着這點微弱的火光,它将剩餘不多的酒倒出一些洗幹淨自己的手。這才動作麻利的結起梁椟的衣服,
好在他倆曾經也是夫妻,這種事沒什麼可害羞的。三下五除二。就将衣服剪了個幹淨。
看着腹部那猙獰的傷口。讨論心情十分複雜。可能是有點心疼的。但更多的。是想掐着梁椟的脖子質問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梁椟氣若遊絲的問你脫衣服幹嘛?
陶珑沒搭理他,物質脫下外衣。用力撕扯下中醫的下擺。用又絲呈寬窄适中的形狀重做繃帶。
他拔下自己頭上的素銀簪。跪坐在石床邊,用簪子一點一點挑出梁椟傷口上的污物。
“疼了就叫出來,我不會笑你的。”
陶珑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任何猶豫,嚴謹得如同一個真正的大夫。
梁椟到底沒真的叫出聲,隻是偶爾傷到深處,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見傷口基本幹淨了,陶珑起身拎起酒壇,難得大發善心地問了句:“……我把手借給你?”
梁椟苦笑,“要你的手做什麼?”
“咬着。”陶珑說,“女子生産時很多都這樣。”
梁椟:……
他歎了口氣,“行了,澆吧。”
陶珑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出手——梁椟整個人都顫了三顫。
等待身上的酒幹透,陶珑立刻扯着繃帶給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梁椟問:“是不是有點太緊了?”
陶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緊點怎麼止血?你老實躺着,我出去找草藥,再看看有沒有吃的。”
梁椟安靜地躺在石頭上,許是因為虛弱,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柔軟,擡眼時,更是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動人。
即便是陶珑自認“我心如鐵”,也不免動搖了一瞬。
“那你一切小心。”
這話從前似乎都是陶珑對他說的,沒想到也要兩人身份對調的時候。
陶珑一邊穿衣服,一邊向外走查看天色,“日落之前我會回來。這山裡應當不會出什麼問題——如果有,你也自己保重。”
說罷,她的身影晃進山林,再難尋蹤迹。
直到這個時候,梁椟才能夠不再壓抑蠱蟲反噬的疼痛,破風箱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腹部的疼痛都變得微弱,鑽心之痛像條毒蛇,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叫他連眨眼都覺得痛苦。
梁椟努力平複心緒,隻是胸腔裡五髒六腑都混亂地化成了一片,帶着酸脹翻湧着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他猛地咳嗽起來,艱難撐起身子,扶在床沿,嘔出一口酸水。
還好……還好陶珑不在,否則叫她看見這一切,還不知要怎麼追問。
這些事,梁椟隻想永永遠遠埋在自己心裡,不打算再告訴任何人。
尤其是陶珑。
又幹嘔一陣,他脫力地癱軟下去。
也怪他思慮不周,明知陶珑手上有證據,陸那邊定然會派人來追殺,卻完全沒想到會落到如今的境況。
梁椟總覺得,自己如今可以護住身邊人了……但現實還是給了他一個耳光。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面對陸黨,他一直都是這樣無力。
梁椟喉頭一陣腥甜,再咳嗽時,猛地噴出幾滴血來。
他瞬間愣住。
……是了,醫師是說過,叫他不可動火,不可多思。蠱蟲在此時最易發動,嚴重時會反噬他的身體,此時可就不隻是痛苦了。
隻是嘴上應承何其容易,梁椟早知自己不可能完全執行,但還是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他苦笑一聲,開始發愁怎麼把這點血迹遮掩過去。
陶珑最擅發現這些細枝末節,若真是叫她看見,指不定還要生出什麼事端。
原本她都放下了,萬一……萬一因為這個,又開始牽挂自己呢?因為母親的遺言而被牽扯入局,梁椟已經懊悔不已了,他不想陶珑再和自己有牽連。
他艱難地起身,其間幾次拉扯到傷口,但有蠱蟲之痛在前,這點痛感居然不甚明顯。
那兩滴血還沒幹透,梁椟一腳踩上去,還碾了碾。血痕被砂石摩擦過,變得模糊不清,叫人難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