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念安的老熟人了,從國内最頂尖的心裡團隊裡退任後,到了這家私立醫院賺些退休費,當時也是他引薦到這裡來的。
陶謙看到白念安,将才沏好的茶水推送到桌邊:“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時啊。”
白念安挽起唇,坐在了陶謙的對面,他并沒有喝那杯茶水,這些年來他隻偶爾來複診,這杯茶也喝過幾次。
陶謙的沏茶技術實在不敢恭維,白念安填好到訪表後長舒了口氣:“最近好像出現了新症狀。”
陶謙幾乎是從白念安小時候第一次應激ptsd就開始接手,對于白念安的病情了然于心,這些年經過他的治療,白念安雖未痊愈,但是相較于小時候瀕臨休克死亡的應激反應要好上許多。
他轉了下手中筆,道:“你是說你短暫的失憶過是嗎?”
"很短暫,準确來說隻是我忘記了我的行為……"白念安回想起在船上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時的感受。
“我想不起來我當時到底做了什麼,腦子裡像是蒙上了……一層霧?”白念安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形容是否準确。
陶謙問:“最近有經曆什麼帶給你巨大情緒刺激的事情嗎?”
白念安忽然緘默不語,過了許久,他盯着陶謙的那雙眼:“我們之前應該有簽約過保密協議吧?”
“當然,合同我還保留着呢,而且就算不簽我也會嚴苛的保密患者秘密。”
白念安直截了當的開口:“我結婚了。”
?
陶謙眉一挑,他當然知道白念安是什麼人,這樣具有影響力的人結婚,電視報紙一定會報道,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驚愕之後,陶謙道:“新婚快樂。”
“結婚這件事對你帶來了情緒上的刺激,這個刺激是?”
“開心嗎?”他加重了語氣。
白念安一點一點放松下身體,他嗅了嗅陶謙點燃的安神香,搖了搖頭:“不是的。”
“我一點都不開心。”
“那是?”
白念安很小聲的說了句:“很生氣,很讨厭,很恨這個人。”
陶謙的神情變得訝異,白念安居然也會流露出這麼生動的表情嗎?即使隻是在表達憤怒。
他說:“那這麼看來在你眼中對方并不是個什麼很好的人,是因為這一點對你最近造成了情緒上的沖擊嗎?”
“是的,隻有這一件事情。”白念安流露出很明顯的嫌惡情緒,陶謙繼續記錄下來。
他問:“那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讨厭呢?”
“威脅我,強迫我,讓我做很多我不情願的事情。”
“可以詳細舉例子說明嗎?”陶謙的聲音很平緩,作為一個優秀的心理咨詢師,他最擅長的就是引導着患者說出自己内心深處的話。
他又道:“你可以大膽的說出口,在這裡,在這個房間裡我們都是相互坦誠,無需有任何餘地的。”
白念安緊緊攥住拳頭,他的頭又開始疼了,一定是提起司北時被氣得,他社深呼吸了口氣:“這個人總是裝作很可憐的樣子,搞得我欠他一樣。”
白念安盯着桌上不停搖擺的擺件,道:“他很會威脅人的,拿着我的把柄不放,要求我不出差的時候每天都要回家,回到家裡之後還強迫我,強迫我吃他做的飯,不吃完就不讓我做其他的事情。”
“而且他很不注重私人空間,總是越界,我有喝冰水醒神的習慣,他很多次都把我的水倒掉,換成了溫水,就這樣子針對我的小事情不知道每天要發生多少次。”
對于司北的不滿,白念安幾乎都要說不完了,這也是他第一次對着陶謙說出這麼多話,那個上了些年歲的中年男人逐漸流露出震驚的情緒。
白念安又接着道:“而且他在床上精力很旺盛,和控制不住發情的動物一樣,每一次都要折磨我到很晚,我拒絕了他就想方設法的威脅我,折辱我。”
“還會經常指使我做事情。”
陶謙記錄下後,問:“比如呢?”
“讓我大半夜的去給他買花,一束破花而已,他居然收到之後還一個人偷哭,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對吧?”白念安試圖在陶謙身上尋得一點認同。
很可惜,他并沒有捕捉到那樣的情緒。
“哦,他還會逼着我每天晚上抱着他睡覺,說什麼,這樣才會有家的感覺?”白念安回想起那樣的場景,不經的嗤笑一聲:“我隻是被脅迫着和他結婚而已,這算什麼家?”
“那你既然這麼憎惡他,為什麼不離婚呢?”
“隻是有一個不能離婚的理由而已,不過也快了,我們會在54天之後離婚。”
陶謙雖然很想繼續深挖下去,但白念安似乎不願意配合了。
他忽然開口:“總之,先解決一下我會忽然短暫失憶的問題吧,我和這個人分開也是遲早的事情。”
“還有就是……”白念安揉了揉太陽穴:“我最近頭很痛,吃止痛藥隻能等藥效發作緩解一小會兒。”
“頭很痛?”陶謙眉一挑,這樣的症狀白念安以前似乎沒有出現過,他問:“這樣的頭疼有規律可循嗎?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症狀嗎?”
“沒有規律,大多數都是在深夜,有時候工作忙起來了頭疼也可能加劇,但是也有的時候很多天都不疼。”
有些事情陶謙不敢輕易的下決斷,他隻是個心理醫生。
他又問:“大概持續了有多久呢?”
白念安想了想,似乎就是恰好和司北發生那一夜關系後,他開始間接性的頭疼。
“至今大概近三個月。”
陶謙推了下眼鏡,他從抽屜裡翻找了會兒,拿出了一張陳舊的名片:“我認為你這應該不是心理原因導緻的。”
“什麼?”白念安耳鳴的有些沒聽清,他的頭疼開始加劇。
陶謙的話變得越來越模糊,白念安看着那口型極力的想去辨認,可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嗡——
砰!
白念安的頭猛地碰上了車前座的靠背,他的神才徹底緩了回來,茫然的睜開眼,他居然已經回到了車内。
而與陶謙的後半段談話白念安幾乎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他晃了晃頭,踉踉跄跄的想從後車座下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您沒事吧?白總。”甯岩一臉惶恐的跑了過來,确認了白念安身上沒有傷口,他長舒了口氣。
“剛剛是我沒注意,沖撞了人,您稍等我去處理一下——”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白念安愣了愣,他茫然:的看向甯岩,那人同樣摸不着頭腦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