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總,您沒事吧?您剛剛讓我按着您發的定位出發啊……”
白念安打開手機掃了眼,他确實給甯岩發過去了定位。
“算了,先處理眼下吧。”白念安朝着車前身走去,一個穿着簡樸散發着渾身汗臭味的男人撲倒在他的腳邊。
“疼……疼啊,你們撞到我了,我好疼啊。”
男人佝偻着身,另一隻手死死攥着幾張病曆單,他見白念安不說話,滲着冷汗偷瞄了一眼白念安。
又極其誇張的“哎喲”了好幾聲兒:“我不行了,我腿好痛,你們撞到我腿了。”
老實人做壞事總有一種滑稽的虛假感,白念安此刻的心情很不爽利,他左右看了圈沒什麼人的街道,一腳踩上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單子。
“是嗎?把你的褲管撩起來我看看傷勢嚴重嗎?”白念安眯起眼笑笑:“如果很嚴重的話,我今天會陪着你去醫院,全程陪着你做完檢查,該手術手術,該治療治療,一切費用我出,如何呢?”
男人遲鈍了會兒,仰起頭露出笑,眼邊擠滿了油膩的褶子:“其實,也不需要那麼麻煩,如果您比較忙的話……”
他朝着白念安搓了搓手指:“給點這個,我自己去檢查,也不耽誤您時間,怎麼樣呢?”
白念安看了眼腕表,他隻是恍惚了下,沒想到都快到十一點了。
“别在我車前擋道,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你這裡。”白念安懶得和這種大街上碰瓷兒的人計較。
“先生!”男人忽地大吼了聲兒:“我不需要很多,2000,您看兩千行嗎?我自己打車去醫院看就行。”
男人顯然是第一次幹這種勾當,渾然沒覺得自己的詭計被戳穿。
白念安眉一挑,他轉過身:“我憑什麼要給你錢?”
“有手有腳的跑到大街上碰瓷兒,社會正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才世風日下,你要不想努力想躺平也可以。”
白念安擺了下手:“甯岩,報警。”
“入了局子也算是能包上飯了不是嗎?”白念安嗤笑了聲兒,他居高臨下的看過去,男人隻低垂着頭,連回怼都失了氣力。
人在極度的壓抑下迸發出情緒隻需要遭遇一件小事。
男人跪在地下将病曆單一張一張的收好,行動很慢,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水,揮灑在了面前的那張單子上,滾燙的烙入了那一行字上。
白念安這才看清了。
“鄭芊芊,九歲。”
“腦腫瘤惡性。”
男人邊撿邊對着白念安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隻是太累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辦了,我怎麼湊錢、我怎麼湊,都不夠。”
“都不夠……”男人崩潰的匍匐在地,把那一摞病曆單抱入懷中。
白念安面無表情,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總有人仗着自己可憐為所欲為?
搞得此刻後知後覺揭開真相一角的白念安和有罪一樣,明明攤上爛事,被浪費時間的是他。
這樣複雜又熟悉的感受讓白念安幾乎失了理智,對着一個即将失去女兒的父親惡言相向。
“如果你躺在病床上的女兒知道父親在外面幹這種勾當,一定會引你為恥。”
甯岩站在一旁微微睜大了眼,轉瞬而逝的愕然被他藏在了眼底,他小聲提醒道:“白總,現在大街上人多了,您回後車座,後面的我來善後。”
白念安淡淡的“嗯”了聲兒,他回到車裡,看着甯岩耐心的将男人扶起,攙扶到一旁的座位坐下,居然還大發慈悲的自掏腰包給男人掃了些錢。
等甯岩回到車上後,他小心翼翼的通過後視鏡看了眼白念安的臉色。
閉目養神的白念安忽然開口:“付過去的錢找公司報銷。”
“啊?”
甯岩聽清了,沒有反應過來。
白念安看向坐在車站前抹淚的中年男人,他說:“你女兒不也在生病嗎?對于你們這些人來說,錢是很金貴。”
過了好一會兒,白念安轉過眼歪了下頭:“還愣着幹嘛?發車。”
甯岩這才晃過神來,他看了眼腕表:“白總,已經過了十一點了,咱還去嗎?”
“我看了眼導航,那個遊樂園在下城區藍怡山附近,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白念安打開手機,他已經遲了将近二十分鐘,可司北卻一條消息也沒有發來,這不符合常理。
要去遊樂園的是司北,不過問一句的也是司北,
他忽然不想去了。
“開車回公司,工作照舊繼續安排。”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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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s總部。
“因大氣環流的影響,S市将迎來百年難遇的長期倒春寒,氣象組織初步預測這場低溫降雨會斷續出現兩個月之久……”
許是煩躁,沒等主持人講完話電視就被關閉,被擦得锃亮的落地窗外,城市夜景盡收眼底,一覽無餘,建築物在夜色下的内透如星星點點的燈光,倒映在白念安空洞的眼底。
這場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呢?
為了緩解頭疼,白念安加大了布洛芬的劑量,他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去陶謙那一次,再度短暫的失去記憶這樣的事情太荒謬,如果讓外界流媒體尋找到蛛絲馬迹,牽一發而動全身,會直接影響整個Ares未來的發展。
雨珠拍打在窗外,模糊了那張臉,白念安再一次打開了手機,司北還是沒有發來消息。
看來今天這場“約會”,他和司北都默契的選擇不去。
可白念安還是沒有松下這口氣,他給甯岩打去了電話:“司北的車到車庫了嗎?你看一眼監控。”
“沒有,從早上出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了。”
沒有回去……沒有回去會去哪裡呢?
已經晚上十一點過五分了,雖然想象中的司北應該是浪蕩的沒邊兒,混迹于各大夜場的形象,可婚後司北也确實每天按時的回家。
去做那個等白念安回家的老實本分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