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祥君沖進卧室裡高高舉起了那尊冠冕時,她頓住了,鑲嵌着這個世界上最璀璨的寶石的冠冕滾落在地,她順着牆壁緩慢的跌坐在地上,捂上了眼睛。
那是白念安第一次看到白祥君的眼淚。
他才七歲半,不懂什麼是愛,也不明白這樣相愛的人會走到這樣面目全非的田地。
白念安蹲下身,用衣袖擦擦冠冕的鑽石,遞給了白祥君。
“不要哭,我撿起來了,媽媽。”
“沒有摔壞的。”
白念安蹲在地上,稚嫩的小手輕輕鈎住了白祥君顫着的手指,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隻是陪着心已經碎掉了的女人。
房門外傳出了一聲女人的嬌呵:“齊哲明,你到底走不走,你拖什麼呢?”
白念安探出腦袋,看見了一個身着粉裙的女人站在不遠處的旋梯上,而齊哲明猶豫的神情讓年僅七歲的他,第一次謀生出了“這個家要散掉了嗎?”這樣的念頭。
那時候白念安還不懂出軌是什麼,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齊哲明追出去了,可能一輩子就不會回頭了。
那媽媽會多傷心?
看着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白念安追了出去。
短暫的一兩百米,白念安跌倒了三次,身後傳來白祥君的怒喝都沒有讓他停止住步伐,他一頭紮進了齊哲明的懷抱。
“不要走——不要離開。”
“為什麼要吵架,和媽媽像以前一樣和好好不好?”
“哥哥還躺在醫院裡呢,他也不要沒有爸爸,你不要和這個阿姨走好不好?”
白念安緊緊圈住齊哲明的腿,忽然,他的身體被大力拖拽了過去——
啪!
白念安的臉頰瞬間出現了道紅印。
“沒骨氣的東西!誰讓你出來找他的!”
“你說就說,你打他幹什麼?”齊哲明蹲下身撫摸上白念安紅腫的臉頰:“疼不疼啊安安,爸爸以後會回來看你的。”
“白念安,滾過來。”
白祥君氣得渾身戰栗,她又一把推開了齊哲明的手:“齊哲明,從你出軌的那一刻起,我的家産,我的孩子,不會有一個屬于你,你也沒有資格回來看他們。”
“阿君,我好歹也是——”
“滾。”
白祥君極力克制着自己不落下眼淚,她冷漠的掃過那個女人:“你或許覺得你們現在為了愛情私奔,沖破世俗眼光很偉大對嗎?”
她無奈的含淚搖了搖頭:“隻可惜愛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白念安被拖拽住的那隻手臂幾乎都要碎掉了,他害怕。
為什麼要吵架?為什麼爸爸要走?為什麼媽媽要這麼傷心?又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兇還要打他?
白念安害怕的渾身戰栗,他癟起下巴回看了一眼齊哲明,隻看見了背影,又擡頭看了眼白祥君,看見的卻是滑落到下巴的淚痕。
大門一關,白祥君散落了滿地的自尊心和怒火無處發洩,他拖拽着白念安,歇斯底裡的怒吼:“為什麼要出去?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家!”
白念安的肩膀被大力搖晃着,他哭到說不出一句話。
那張失去理智的面孔變得陌生又可怖,被緊緊抓住的肩膀很疼,白念安癟着下巴嚎啕大哭:“疼……疼,我好疼,我害怕,媽媽。”
他張開手想朝着白祥君懷裡走去,以前他犯錯的時候隻要抱住白祥君,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媽媽,我害怕——”
等着白念安的不是一個回擁,他被推倒在了地上。
“哭哭哭!你除了哭還要什麼用?我問你為什麼要追出去?你是不是也不想要這個家,是不是也要離開我?”
“是不是也要背叛我!”
白念安哭得更大聲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白祥君一手拖拽起了他整個身子。
白念安搖頭,他很害怕,又點頭,顫着聲說:“我、我不應該哭。”
女人憤恨的眼眶裡布滿血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冷漠的開口——
“回答錯誤。”
一片狼藉的“家”傳來孩童的尖銳啼哭,失去理智的白祥君,面臨突如其來的離婚提議,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宣洩,沒來得及質問,她的愛人就這麼一走了之,她隻能把這樣的痛楚分給白念安一半。
地下室的門被推開,白念安哭得都有些發懵了,面前的一片黑暗吞噬了他的視野。
小孩子對黑暗的恐懼是天生的,他抓住白祥君的褲腳:“媽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要這裡,我不要在這裡。”
“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好好想想吧,思考出一個答案為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