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雲層時,穆簡懷中的南慕川已陷入昏迷,血水順着銀甲縫隙不斷滲出,在青磚上蜿蜒成暗紅的溪流。沈明姝率玄甲軍趕到時,正見帝王将染血的龍袍撕成布條,顫抖着為攝政王包紮傷口,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陛下!丞相府的伏兵正在集結,必須立刻撤離!"沈明姝的喊聲混着遠處傳來的金鐵交鳴,玄甲軍的盾牌碰撞聲如悶雷般逼近。
穆簡頭也不擡,将最後一道繃帶系緊:"你帶一半人斷後,我要活的。"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着令人膽寒的冷意。抱起南慕川時,帝王冕旒上的東珠随着動作搖晃,在血泊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回宮的禦辇颠簸不停,穆簡死死攥着南慕川的手,感受着那溫度一點一點流失。太醫署被連夜封鎖,二十三名太醫圍着病榻疾走如飛,金針與藥碗碰撞聲中,穆簡倚着蟠龍柱,看着燭火在南慕川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
"陛下,箭上的毒已侵入心脈。"院正摘下染血的白布,"除非找到西域冰蠶......"
"不惜一切代價!"穆簡的怒吼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落下,"三日内若尋不到,你們都給朕陪葬!"他突然踉跄着扶住柱子,玄狐裘袍下擺掃過滿地碎瓷——那是昨夜摔碎的藥碗,此刻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三日後的深夜,沈明姝渾身是血撞開寝殿大門:"陛下!冰蠶找到了!但......"她呈上染血的錦盒,盒中冰蠶正緩緩蠕動,尾部還沾着侍衛的血,"暗衛在丞相餘黨的據點發現此物,守株待兔的人說,這是留給攝政王的'賀禮'。"
穆簡的瞳孔驟縮。冰蠶在燭火下泛着詭異的藍光,與記憶中南慕川每次受傷時,刺客兵器上淬的毒藥顔色如出一轍。他突然抓起案上先帝遺诏,展開那行朱砂小字:"南慕川雖非皇室血脈,然其忠勇可鑒......"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個局。"穆簡的聲音低得可怕,指尖撫過遺诏邊緣,"丞相餘黨知道遺诏内容,故意用冰蠶引朕上鈎,他們要的不是攝政王的命,是要朕......"他猛地握緊拳頭,骨節發出咔咔作響。
昏迷七日的南慕川終于在第八日清晨醒來。當他睜開眼,正對上穆簡布滿血絲的雙眼。帝王跪坐在榻前,胡茬已長得遮住下颌,龍袍皺得不成樣子,卻仍固執地握着他的手。
"阿簡?"南慕川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你......"
"閉嘴!"穆簡突然将臉埋進他掌心,聲音悶得發顫,"再說一個字,朕就把你鎖進天牢。"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南慕川這才發現寝殿四周站滿帶刀侍衛,窗棂外更有暗衛的影子晃動。
然而平靜并未持續太久。三日後早朝,禦史台突然集體彈劾攝政王"欺君罔上,意圖謀反"。領頭的禦史中丞抖着花白胡子,将奏折摔在丹墀上:"南慕川一介外臣,竟敢以皇叔之名把持朝政十餘年,分明是狼子野心!"
穆簡捏着遺诏的手青筋暴起,卻在瞥見南慕川向他微微搖頭時,生生将怒火壓下。退朝後,禦書房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南慕川倚着蟠龍柱,銀甲尚未卸下,肩頭繃帶又滲出新鮮血迹。
"讓我離開京城。"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以罪臣身份去守邊疆,既能平息衆怒,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