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知曉這是假話。
房幽語氣緩和:“那王爺先上榻吧,妾去沐浴。”
裴昱低低應了,二人錯身,房幽自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子鐵鏽的血腥味。
她擰緊眉頭,實在想不通裴昱态度這般轉變是為哪般。
待她沐浴淨身出來,卻見榻邊已熄了燭燈,裴昱背過身睡在床裡側,甚而發出了不大不小的鼾聲。
房幽:“……”
她怎麼覺着,裴昱這是在躲她呢。
心下怪異,但又覺着他許是真的太累了,剛巧她也過不去心裡這關,索性也躺下睡在了外側。
二人之間如楚河漢界,泾渭分明,偌大一張床,中間空得仿佛能再塞三個人進去。
房幽迷迷糊糊睡過去,但有個不熟悉的大男人在身邊,到底睡不安穩,天色漸明時便轉醒。
緩了會兒,她轉頭望向裡側,卻見位置空空,一摸被子都是冷的,不知走了多久了。
房幽把守夜的湘蓮喚來,接過她遞來的溫水一飲而盡,道:“王爺走多久了?”
湘蓮:“寅時三刻便走了,那會兒天還是黑的呢。”
房幽怪異感更甚,卻來不及想這麼多,起身洗漱一番準備迎旨。
冊封太子的旨意下了,王府衆人便開始收拾,預備在下月末前搬進東宮。
當日裴昱借口官場應酬回府極晚,卻還知曉來她的院子歇下。
他佯裝困倦太過沾枕便着,房幽面上不語,心裡對他倒是愈發好奇了,也迫切地想知道和他共度一夜的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次日便是歸甯,房幽早早起來梳妝,想讓父兄見着自個兒身心俱佳好放心,裴昱倒是比她後醒。
她對鏡精細小心地描着額間花钿,一錯眼,竟瞄見了裴昱已睜開了眼,正直愣愣地看着頭頂床幔,看起來甚有幾分茫然無措。
房幽眼觀鼻鼻觀心:“王爺,快起來收拾收拾吧。”
裴昱沉默着爬起來,洗漱過後與她一道用早食。
他草草咽下了一碗粥,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今日歸甯,會見到哪些人?”
房幽有些詫異地望向他,他未曾過問歸甯事宜,她還當他不在乎呢。
說起房氏,她的笑多了些:“妾的父兄,還有東苑的阿婆與二叔一家,另幾個房氏族裡兄弟也會來,到時候讓他們拜見王爺。”
裴昱點了點頭。
他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腦子裡怒火沖天,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誰能想到,他一個年紀輕輕新婚的郎君,下面便不中用了!
想到方才在浴房逗弄了半日都不見反應,他心中隐隐絕望。
他有些猜想,大抵是房淺那女人給他下的藥有問題。
原想着她用情至深,自個兒又中了藥,索性半推半就。
哪成想前夜沐浴時發現那物出血,隐隐有潰爛之勢,便不敢讓房幽瞧見。昨日遮遮掩掩去了醫館拿藥敷上,倒是好了不少,可今日,為何它徹底不起來了?!
他心中戾氣升騰:今次去房府,他一定要逮到房淺那厮,質問她給他下了何物!
房幽不知他心中所想,熱熱鬧鬧地指揮人往馬車上擡歸甯禮品,她在雍王私庫裡發現了不少好東西,統統帶回家去。
裴昱在馬車上度日如年,房幽也是歸心似箭,二人各有心思,卻都是恨不得穿梭到房府。
下了車,房氏一家子除卻老太太,都在府門口迎接。
房幽跳下馬車,給長輩們問了好,見房淵也候着,忍不住埋怨:“阿兄不能吹風,安生待屋裡便是,何必出來等着。”
房淵隻笑:“是我等不及見小妹。”
這話說得也真,他們父子都清楚房幽前世那段婚姻過得不好,唯恐她這段又走錯路。
房幽隻嗔一眼,挽了裴昱的臂彎要進去,卻見他眼眸掃視,似乎在尋什麼人。
她奇道:“王爺在找誰呢?”
裴昱一悚,搖頭,往裡走時,卻又忍不住問道:“王妃不是還有個堂妹麼,怎麼不見她?”
房幽略一挑眉。
這倒怪哉,裴昱好端端的,問什麼房淺?她記得去歲房淺主動和他套近乎,他也沒理啊。
她道:“大抵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進了正廳,兩口子與房氏一衆人應酬一番,定下了午時在府中用飯。
到了正午,席位都坐了人,房幽瞧着裴昱又在找什麼。
她心知肚明,這是又在尋房淺了。
她也奇怪,依照房淺那個虛榮貪婪的性子,怎會不來這歸甯宴?就算如老太太所說抱病了,但即便有一絲能搶到她男人的可能,她也要到場吧。
下午房鶴明邀裴昱下棋,他坐立不安,幾次想開口,卻都忍了下來。
這與丞相私下相處的機會可不多。
終于,他在半個時辰後尿遁。
房幽輕聲叮囑湘蓮:“悄悄跟上去。”
她臉上綻着笑,頂替了裴昱的位置,與阿耶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