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語擲地有聲,萬沒有旁人做壞事的心虛。
裴昱聽此,連連擺手:“不、不是!我是想,你們看起來十分熟稔……”
他縱是如此懷疑,也不能讓房幽曉得。
“殿下也知,燕王亦去求了賜婚于我。我一小小女郎,有何拒絕的權力。你們這些郎君,隻顧着自個兒,險些把我阿兄也連累了……”
她是想演,說着說着卻假戲真做,話語裡真帶了哽咽聲音。
裴昱吓了一跳,連聲安慰:“是我錯了、是我們錯了,娘子去為阿兄祈福,隻怪我沒有眼力見,不然一定陪娘子同往。三哥那裡,不怪你,他性子強,你本也敵不過他。”
房幽心道,總算是說對了一句話。
看來裴焉那厮性子霸道,是衆人皆知的。
她止了抽泣,又笑一下:“殿下可還有事?若無事,我便去侍候阿兄了。”
裴昱連連搖頭:“無事了,娘子且回吧。”
待房幽轉身,他卻又叫:“娘子!”
她回頭看他,聽他道:“我可否喚你‘阿幽’?”
似是覺得自個兒唐突,他紅着耳根解釋:“我,我們關系如此,我想叫得更親近些。”
房幽歪了下頭,翹起唇角:“等定下吧,定下了就許你叫。”
她語氣嬌俏,很快離去,裴昱則紅着臉,暗想要再進宮求父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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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時分,房鶴明歸家,房幽又與他細細說了一通,道:“阿耶,裴焉說他會着手使人去尋,不過我想着,咱們家這邊也得分散找找。”
房鶴明:“自然如此,清河地界繁華,我今夜便傳信回去,讓你族叔們都多多留心。”
他沉吟:“若實在不成,便使人去一趟南邊,雖大慶與蜀地、南疆多有摩擦,但私下裡總有商戶往來。得了這個線索,你阿兄那裡便可放心了。”
房幽也道:“是呀,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房鶴明撫着胡子,笑:“還是你這做小妹的關心兄長,等他好了,必然要他好好報答與你。”
她嬌憨一笑,手挽着父親的臂彎,與他一同散步。
忽又聽他道:“燕王,陪你一起上山,可有說什麼?”
他今日已聽了禀報,白日裡雍王又來了。
小女這桃花,一開開兩朵,且都是在皇家。
近日皇上對他狀似試探,問及孩兒婚事,無不讓他汗流浃背。
房幽悶聲:“那是他應該做的,誰叫他上一世都沒為我們房氏做什麼。”
她如今,就是在心裡這麼勸自個兒。
左右是當不成夫妻了,還是心安理得些,将他對自個兒的那些好,都當是他欠她的吧。
房鶴明要再說,房幽便道:“阿耶過會兒去看看阿兄吧,我看他近日懶怠極了。”
他無有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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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皇帝因沉迷蠱毒之術,曾造出一個萬蟲坑,丢活人進去煉蠱,由此才被推翻。
其後好一段時日,蠱毒之術被明令禁止,更行坑殺蠱師之舉,南疆、蜀地因此與大慶交惡。然而前朝過去百載,百姓又因天下更疊的大事得知此道,私下便絡繹不絕地産生需求,所以蠱師在當今并不算罕見。
單單裴焉那裡,便尋來了數十位蠱師,加之房氏找到的,小三十位,整個上京加上北方的蠱師全在這兒了。
這些個衣着怪異的男男女女湊在一塊兒,對着房淵又是放血識蠱,又是用蟲以毒攻毒,可謂方法都耗盡了,偏生找不出這是個什麼蠱。
蠱師裡為首之人向着房鶴明躬身:“丞相大人見諒,我等蠱術不精,對令郎所中蠱毒愛莫能助。”
房幽問道:“是這蠱稀少沒有法子,還是霸道不好處理?諸位既能看出是蠱術,想來心中定有些把握。”
房鶴明也給出承諾:“若能救小兒,我願散盡家财報謝諸位。”
那蠱師沉吟半晌,終是說出了一條明路。
他們長于大慶,雖是蠱師,但到底與本家脫離良久,手中掌握的隻有古時流傳下來的蠱術。而房淵所中蠱毒新穎,融體與無形,行蹤難辨,不像是大慶蠱師所下,反而像是南疆的手段。且就算尋不到下蠱之人,南疆有一百蠱散的秘藥,得此,蠱毒也便迎刃而解了。
他言下之意,須得尋到南疆,方有解救的法子。
不過,雖是如此,搭配着行一大師給出的法子,他們用上自個兒的手段,也算為房淵續了十年的壽命。
房鶴明一一給了賞金,又送走衆人。
房幽好不煩惱:“南疆路途遙遠,又與大慶摩擦不斷,本就封關不許通行,即便去到那,又如何出得去呢。”
房鶴明心中亦是憂慮。近來外族虎視眈眈,不止北戎有卷土重來之意,南疆亦有異動,這個時候,邊關是最危急的。
見父親面色不佳,房幽隻得硬着頭皮安慰:“所幸他們有真本事,給阿兄出了力,這十年,大抵會有法子的。”
房鶴明早先已問過她朝堂之事,知曉她對這些了解不多,便也不多說了,隻得再另尋他法。
而房幽心中思量:
光熹二年,南疆來犯。大慶雖抵擋住了,但兩國中間橋梁徹底斬斷,再無往來。
眼下據此還有三年,阿兄雖近十年無憂,但誰知來日呢?
如此,還是隻有等她當了皇後,再為阿兄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