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裴昱是陪着盧家女眷來祈福。
他昨日去往房府,未曾見到房幽,心中郁郁,卻因皇後吩咐,不得不陪伴舅母、表妹等一行人前往皇覺寺。
他心裡煩躁得厲害,名義上是拜佛祈福,實則,還不是為了給他和表妹牽橋搭線!
而表妹也怪異得很,近來的穿着總與房幽差不多,好幾回都讓他險些認錯了。
裴昱耐着性子陪伴衆人,偶時還要圓場子說笑話,好不疲倦。
幾個大人那裡應付完,卻又要他陪表妹去放風筝。
要他說,盧府、雍王府,哪處不必皇覺寺的廂房庭院大,非得在這兒放風筝,擺明了是來折磨他的。
果不其然,才放飛了那隻春燕風筝沒多久,線便斷了,風筝一頭紮在了枝繁葉茂的大樹上。
盧佩音急得像要哭出來:“表哥……這是我大姊送的。”
裴昱深深呼出一口郁氣,強笑一聲:“我去給表妹取下來,隻是,取下來咱們便别玩了,大中午的,曬得慌。”
盧佩音點頭,攥着手帕子,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裴昱登到高處,小心翼翼地去夠那風筝——他武功不佳,這樹又高,他心裡有些恐懼。
隻是不能讓人看出,硬撐着才未淚涕橫流。
正是這取風筝的時候,他看見了他日思夜想的女郎。
房幽仿似精神不濟,頭發、衣裳都是亂糟糟的,被她家的侍女簇擁着,往馬車那兒走。
裴昱心念一動,正想快些下去與她偶遇一番,不防又瞧見了裴焉。
他的異母兄長正低頭去撫她的額發。
縱使離得遠,他也能看出他面色柔和,對任何一個女郎都未有如斯神态。
而房幽并未躲開他的觸碰。
二人耳語幾句,她很快坐上馬車離開。
裴焉則看她良久,而後才步履微頓着離開。
裴昱捏着那隻風筝,心中涼涼的,像被吹出了個大口子。
三哥分明應當在京北。他遇見賊人,腰腹處受了一刀,正是要修養的時候,此刻怎麼會出現在了皇覺寺?
房幽呢?她昨日閉門不出,今兒怎麼就和他三哥出現在這廟裡了?還是以如此狼狽的裝扮。
他們二人,去做何了?
裴昱心中疑窦叢生,一時又想到父皇所說的三哥先他一步來求賜婚,不免有些悶悶。
下方盧佩音喚他:“表哥!”
裴昱應了一聲:“就來。”
*
房幽才回房府,便去把睡夢中的房淵揪起來,與他細細說了上山的結果,喜道:“阿兄!你有救了!”
房淵見小妹如此狼狽,不由心疼:“好了,你近兩日未曾吃好睡好,快回房裡歇着。”
房幽也着實累了,隻囑咐他萬萬記得排毒,蠱師之事待房鶴明歸家再作商量。
她回了自個兒的宜蘭園,洗了頭發,又泡了澡,一切休整過後,她才舒舒服服地躺到榻上,長舒一口氣——
這爬山,當真累人。
雖則大部分是裴焉爬的,但她亦有出力。
正閉目養神,湘蓮疾走進來禀報:“女郎,雍王殿下來了。”
房幽猛地坐起,看她:“他來幹什麼?”
她還未整理好關于這兄弟二人的思緒。
湘蓮道:“看殿下面色難看,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不過我們晨時在皇覺寺等女郎時,曾看見盧府的馬車停在門口。”
房幽心道,裴昱莫不是親眼看見,亦或聽說了什麼風言風語,找她算賬來了?
她已問過行一大師,知曉了她是必定要選裴昱的,便不能讓他起疑。
心中有了計量,房幽極快地挑了身牙白襦裙,披着披風出去見人。
正廳。
裴昱坐在太師椅上,沒幾息就要站起來走兩步,心中焦灼。
他迫不及待地想問請房幽待他與三哥究竟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如母後所說,房氏女貪心,欲要雙管齊下?
可他,實在不願相信她是那樣奸猾的性子。
正煎熬着,卻見女郎翩然走來。
她裝束比方才在皇覺寺門前的狼狽要好上不少,面容卻仍舊憔悴,步履緩緩,如出塵仙子一般。
裴昱迎上前去,忍不住關心:“娘子,可是有什麼不适?我觀你臉色很差。”
房幽輕聲:“是為擔心阿兄所緻,殿下不必憂懷。”
裴昱應聲,見她面露疲倦,雖不好耽擱,卻仍是問道:“娘子,我方才瞧見你和三哥……”
他想說姿态親密,卻心中刺痛,不敢說出口,唯恐聽到她說了自個兒不願意聽的話。
房幽:“我是去皇覺寺為阿兄祈福,恰逢遇上燕王殿下罷了。”
話畢,她看他一眼,冷冷的:“殿下是懷疑我與燕王殿下有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