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歎息,慢慢松開手。聲音也變得柔和了一些:“這串佛珠是我母後唯一留下的信物,可保平安,送給你。”
崔九原本想要扯斷珠子的手又收了回去。
“你先填飽肚子再歇一歇,晚一些我再來找你商議。”
在房間歇了許久,日頭也漸漸藏了起來。崔九見謝容與還不來找她,便主動拿着藥膏敲響了謝容與的房門。敲了許久裡面也沒有回應,便推門而入。
謝容與陷在被褥間,雪白中衣被冷汗浸得透明,原本喉結處的疤痕才好,現在又添了一道。
“謝容與,你怎麼了?”她嘗試叫醒他。
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底盡是血色,脖子上的青筋像是要穿透皮膚表層。
崔九第二聲”謝容與”尚未出口,腕骨已被鐵鉗般的手掌扣住。藥罐摔在磚地上,飛濺的碎片劃過她的耳垂。
“你出去,離我遠一點!”他如野獸般低吼,中衣領口在掙紮間敞開,露出心口處詭異的紋路。
“你這樣讓我怎麼走,你清醒一點!”
月光透過窗棂潑在兩人身上。謝容與手指深深嵌入她的肩胛,指甲蓋泛起青灰色,“母後···别喝那杯酒···”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表情很是痛苦。
“謝容與,你仔細看清楚,我不是先皇後,我是崔九。”
他突然暴起,脊背狠狠撞上磚地,崔九這才看清他胸口處的紋路。很像是網狀的青斑,但又不似尋常瘀傷,倒像是皮肉下爬滿了蠕動的蠱蟲。她順着向下看,他兩隻腳腕處層層疊疊的環狀疤痕,是常年拷鐵鍊留下的痕迹。
“别過來!”他拼命的抓撓胸口。
崔九靈光一閃,想起在邊疆的時候聽當地人說過,以心血為引,可替人壓制蠱毒。
她掏出一把匕首,劃破自己的掌心,血珠沿着他緊抿的唇縫淌下。
“咽下去。”她捏住謝容與的下颌,腕骨抵着他滾燙的唇齒,這才逐漸飲下。
不一會兒,謝容與安靜了下來,她将人半摟半抱地拖到床上。
她撕下衣袍下方的一角,簡單的包紮一下手掌,再幫他的刀口塗上藥膏。
“你受傷了?”
沙啞的嗓音驚得崔九打翻藥瓶。謝容與的指腹正摩挲她掌心滲血的紗布。
“你醒了,我幫你把中衣穿好。”
崔九貼近幫他整理中衣,她耳垂上淌着的血滴到了他的手上。
“你的耳垂在滴血。”他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我傷的你?”
“不是,小傷而已。青蜇呢,他怎麼不在?”方才一時慌亂,她竟忘了他身邊的死侍。
“别動。”他拿過藥瓶,指腹在她耳垂處輕輕點塗。“我讓他去打聽官府殺人的事。”
“是誰給你下的蠱?”
顯然,謝容與并沒有想到她會問的如此直接。手指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動作。聲音低沉而平靜,“一個千方百計想要我死的人。”
“敬安王?蘇珩?還是旁的什麼人?”
他一隻手輕輕捏住崔九的下巴,想要讓她收起好奇,乖乖的讓他塗完藥。
見他不說話,崔九接着說道:“我想好了,我願意繼續跟你合作。”
謝容與擡眸看着她,“不怕我出賣你?”
“那你也要先活過我再說。”崔九收起他手裡的藥膏放到桌子上。“藥膏省着點用,說不定你的喉結還會添新傷。”
他看着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垂眸時唇角不自覺的揚起。
次日,辰時,崔九與朔風來到謝容與房間一同用早膳。三人圍坐桌前,青蜇靜默立于謝容與身後,氣氛算不上輕松。
謝容與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開口,“昨夜青蜇打聽到,南安發生的這幾條命案,死者均是參與過這批貢茶采買的商賈。而下令殺他們的人,正是南安太守孫世良。”
朔風放下吃了一半的白粥,“他為何要殺那些商賈?”
崔九沉吟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她擡起頭,目光與謝容與交彙,“難道···這批貢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