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嚴肅起來,“江雪昭,把我的僞裝撕給你看,是我給你的籌碼,我想做什麼你不會知道,但你想做什麼我一清二楚。”謝容與推開她的手臂走近,“最危險的刀,是藏在最綿軟的傷口裡。我做你的棋子,你做我的刀,可好?”
“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用手指輕輕挑開崔九臉上的面具,輕柔的撫摸那若隐若現的疤痕,臉上還帶着笑意。“此局,你我都逃不過。”
“好,三個月,我要蘇珩的命!”
說罷,走到門口想要邁出的腳又收了回去。“哦,我差點忘了提醒你,征戰多年,斷刃是我最得力的武器。”
待崔九走後,青蜇終于開口:“殿下,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輕聲說道:“刀上有毒。”
“我這就去找她拿解藥。”
謝容與拉住青蜇,“不用擔心,她不會這麼輕易讓我死的。”
崔九房内。
燭台上的紅蠟無聲垂淚,将她的影子拉得細長而散碎。朔風靜靜地立在一旁,等待着她的指示。
“朔風,你去打聽一下謝容與從出生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還有他身邊一個叫青蜇的死侍。”
“好,我即刻動身。”
她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瓷瓶,“等等,你先把這個拿給他。”
醜時的梆子聲響起,崔九在錦被中猛然睜眼。雕花木窗正被青銅匕首緩緩撬開,秋風撲進暖閣。
她迅速起身,反手扣住跳窗進來的人,“誰?”
“殿下說天要亮了,要你過去裝裝樣子。”
崔九松手想是謝容與怕下人們看到說什麼,扯過披風穿上,随青蜇一同翻窗出去。
她獨自進入謝容與的房間,這原本是她的主房。
外面尚是黑夜,屋内伸手不見五指,崔九踢到暖爐時,聞到了熟悉的蘭草香。她本能地後撤半步,卻撞上身後冰涼的輪椅木腳,謝容與的左手硌在她腰際。
“當心。”他轉手扣住她手腕,指腹精準壓住她脈門。火折子幽藍的光暈裡,崔九看見他松散的中衣内露出白淨的胸骨。
崔九頓時心跳如雷,羞澀的把臉轉向一旁。
謝容與玩味的看着她,“夫君的腿,坐着可還舒服?”
燭光驟亮時,崔九瞳孔微縮,這才看清他的神情,一臉輕浮,像個浪蕩子。她彈起,“你不在床榻上躺着,怎在輪椅上坐着?”
“我怕你看不清,起來給你點亮燭火。這輪椅坐慣了,倒是比走路方便。”
“其實你也不必擔憂,這裡沒有人監視你我,下人們都不會多嘴,即便是看到你我分居别住,也不會亂嚼舌根被旁人聽了去。”
“不要輕信他人,老崔沒有告訴過你嗎?”
崔九怔住,眼前的這個人讓她生出一絲畏懼,關于她的一切他好像全然知曉。
“你與老崔是怎麼認識的?”她在他的對面坐下。
“兒時随陛下去霍家馬場認識的。”他如實相告。
“你當年為何要救我?”崔九還是問出了她藏在心裡許久的疑惑。
謝容與并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而是迅速轉移話題,“天一亮,宮裡就會派人過來服侍我。”
崔九先是不明,後又想起那個一直服侍他的宦官。“昨日為何不同你一起來?”
“夫人這麼聰明,難道還想不到嗎?”
她恍然大悟,這才是謝容與讓她過來的真正原因。
天色漸亮,府裡的下人們又開始忙碌起來。
“勞煩夫人幫我更衣。”他起身自然的展開雙臂。
崔九倒是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叫下人做就好,為何要我為你更衣?”
他微微傾身,将那俊美無俦的臉湊近了些,低聲道:“難道你想讓人看到我喉結處的傷?”
心中一橫,她深吸了一口氣,就當是在軍營裡為受傷将士們送去關懷吧。
她走近一步,伸手将他的中衣系帶緊了緊,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溫熱的肌膚,讓她的手微微一顫。她擡眼看向他,卻見他正低頭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崔九掂起腳,雙手環住他雙肩幫他穿上外袍。他見她有些吃力,微微屈膝。
在整理後襟的時候,她透過微微敞開的衣領,她隐約看到他的背後似乎刻有什麼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