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聖上當衆賜婚,已過去五日。崔九每日應召進宮敷藥,謝容與都閉口不提賜婚一事。
今日,崔九還是一如往常,巳時到昭明殿敷藥。
謝容與輕柔的為她刮去臉上的草藥,“崔将軍的疤痕已然淡了些,胡太醫竟真的是神醫。”
“許是殿下親自敷藥的緣故,不然一個診了十幾年病都治不好的人,怎會讓這疤痕見效的如此之快。”
“哈哈哈哈,将軍的口舌怕是比刀還要鋒利。”溫熱氣息拂過崔九耳畔。
崔九輕笑,淨了手後,起身立于榻邊。
“殿下謬贊。”
謝容與轉動輪椅,背對着她收拾桌上的藥渣。
“崔将軍不問?”
“問什麼?”
崔九走近,拿起茶盞,打開蓋子,輕撫茶面,又輕輕吹了吹,然後飲了一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淡定自若。
“沒想到将軍竟如此沉得住氣。”他拿起茶壺給崔九的茶盞續上茶水,“「久居」可已收拾妥當?”
崔九垂眸打量,“難道殿下謀劃一切隻為入贅将軍府?”
“怎的,難不成将軍想要抗旨?”他的語氣輕飄,眼神卻似鋒刀。
“臣自然不敢,如果這是殿下心之所願,「久居」自會為殿下騰出一席之地。”崔九假意整理一下着裝,轉身道:“臣回去還要為殿下騰出一間房,這幾日便不再叨擾,臣先告退。”
七皇子入贅之事本就非同尋常,若大張旗鼓,恐遭非議。故而,皇帝下令,婚宴一切從簡,隻挂了幾個紅燈籠,幾條紅綢緞。連婚房内的陳設也隻是象征性地添了幾分喜慶之色罷了。
門外是熱鬧的街市,内裡是靜谧的忙碌。
“将軍,不請老崔嗎?”
“這場婚宴本就是一個局,皇城裡的人不是也一樣一個也沒到嘛。”
朔風眉頭緊鎖,手中還盛着崔九的面具,“可您也不至于穿着鐵甲戴着面具成親吧?”
她低頭看了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扮,淡然回答:“這樣不好嗎?我沒讓人準備别的。”
朔風無奈搖頭,嘴上卻不忘吐槽:“再怎麼說也是自己兒子成親,怎能一點也不準備,連聘禮都沒有。”
崔九立即眼神制止,“謹言慎行!”
婚房内,紅燭搖曳,映照着床榻上的鴛鴦被褥,雖無華麗裝飾,卻也透出幾分溫馨。
謝容與一身紅衣端坐于輪椅上,目光掃過婚房,定格在她身上。“将軍府果真跟傳聞中一樣···簡單。”
“「久居」不似昭明殿,臣一項不喜繁瑣,下人們都是從戰場上跟過來的,人雖少但做事謹慎周全,殿下且放寬心。”
“都已成親了,夫人還要自稱臣嗎?”
謝容與垂眸看着合卺酒的玉壺,指尖沿着玉壺輪廓遊走。突然他抓住崔九的手腕,崔九沒想到他纖細的胳臂如此有力,一個踉跄坐在了謝容與的腿上。
“夫人可知,洞房夜需飲合卺酒?”
崔九猛然起身,繞到其身後,“殿下就不怕這酒有毒?”
他嗤笑,拿起合卺酒一飲而盡。“你不敢。”話中頗有些挑釁的味道。
斷刃在燭光下閃爍着寒光,她緊緊抵住他的喉結。
崔九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狠厲:“這裡是将軍府,裡裡外外皆是我的人,我有何不敢?!”她的手微微用力,斷刃嵌得更深了些,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謝容與的喉結剜出來。
他似乎并不在意,“你怕我?”說着,指腹蜻蜓點水般劃過刀刃。“怕我将你是江氏餘孽的事昭告于天下?”
謝容與的脖子漸漸的滲出血來,崔九俯身,呼吸溫熱,卻帶着濃濃殺意,“我隻說一遍,江氏一族是被冤枉的。你猜,如果你死了,陛下會是何反應?”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黑影從窗戶一躍而入,身形矯健如豹。崔九立刻警覺,斷刃轉向來人。那人功夫了得,身上有不少暗器,幾招下來,二人算是打了個持平。
“青蜇,本殿無礙。”
謝容與發話,那人立即收了手立于他身後,宛如一道無聲的影子。
崔九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二人,“你還帶了暗衛?”
“錯了,是死侍。”他緩慢站起身子,一根手指沾了下脖頸上的血,舌尖輕輕舔舐,像是品嘗着什麼美味。
崔九滿臉的不可思議,她一直以為謝容與無法站立,雙腳拖着鐵鍊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可正在走向她的人,不僅與常人無二,就連那刺耳的鐵鍊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也不見了。
兩人距離逐漸拉近,她再次用斷刃抵住他的胸口。“你的僞裝陛下可知?”
“他老人家知不知道,是何反應,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真正感興趣的是你。”
崔九聽的一臉疑惑,“你究竟在謀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