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什麼人都能當伴讀了。”盧宦英斜睨了徽言一眼,語帶譏諷,“竟與我們同桌而食?”
“宦英,慎言。”崔娥蘭輕聲勸阻,卻見盧宦英置若罔聞,隻得無奈搖頭。她将一碟香酥鴨推到盧宦英面前,“你最愛吃的,今日特意備下了。”
“誰要你多事。”盧宦英嘴上不饒人,卻已夾起一塊鴨肉送入口中。
崔娥蘭見狀莞爾,轉而溫聲對徽言道:“褚娘子,午後還有課業,多用些吧。”
徽言淺笑颔首,“多謝崔娘子美意。”
兩人相視一笑的場面,又惹得盧宦英柳眉倒豎,帶着些許愠怒道:“食不言,寝不語!”
徽言暗自莞爾,這位盧四娘子倒是将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午膳過後,柔嘉公主回寝殿小憩,衆伴讀也各自散去休憩。
同為伴讀,居所卻不在一處。崔娥蘭住在公主院西廂房内,盧宦英住處卻被安排在玄武門内羽林衛值房旁的含翠園中。
宮城巍峨,殿宇重重。公主院派了個名喚芸香的小宮女,為徽言和盧宦英引路至含翠園。一路上,盧宦英始終冷着臉,對徽言不屑一顧,顯然對與她同住一事耿耿于懷。徽言見狀,也不願自讨沒趣,隻默默記着路徑。
及至含翠園,但見園中翠竹掩映,倒也應了“含翠”之名。芸香引着徽言來到右廂房,輕聲道:“褚娘子且在此處安歇。”
徽言環視屋内,這廂房雖不似公主院那般富麗堂皇,卻也收拾得雅緻非常。窗明幾淨,帳幔輕垂,處處透着宮中特有的講究。
“有勞芸香娘子了。”徽言溫言道,随即示意綠筝,“去将我那新置的簪匣取來。”
綠筝會意,從尚未開啟的木箱中捧出一個紅木雕花匣子。徽言接過,從中揀出一支珍珠玲珑八寶簪,珠光瑩潤,在陽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暈。
“芸香娘子肌膚勝雪,這支珠簪正配你。”徽言含笑将簪子遞去,“今日勞你引路,日後還要多仰仗娘子指點。”
這芸香不過豆蔻年華,在公主院中做些灑掃雜活,平日連近身伺候的資格都沒有。見徽言這般客氣,一時手足無措,連連擺手道:“褚娘子折煞奴了,這都是分内之事。”
“不過是個小玩意,芸香娘子莫要推辭。”徽言不容拒絕地上前,親手将簪子插入芸香發間,又退後兩步端詳,滿意地點頭,“果然相得益彰。”
芸香羞赧地低頭,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鬓邊新得的珠簪,眼中閃過一絲歡喜。
“奴……謝過褚娘子。”聲音細若蚊蠅,卻透着掩不住的雀躍。
徽言心中暗忖,阿娘曾教導,初至陌生之地,最要緊的便是與底下人打好交道。在宮城讨生活,總是免不了打探消息的。芸香心思單純,正是好人選。
待芸香告退後,主仆二人開始收拾廂房。徽言先前已暗中觀察過含翠園布局:前庭翠竹成蔭,後廂清幽雅緻。聽芸香說,此處原是先帝某位美人的居所,閑置多年方才重新啟用。
右廂房臨近玄武門宮牆,是徽言的住處。左廂房則歸盧宦英所有。後頭還有一排耳房,供綠筝與盧宦英的婢女阿篆居住。
“娘子。”綠筝一邊整理箱籠,一邊壓低聲音道,“從内文學館到此地,咱們走了将近有半個時辰。為何偏要将咱們安置在這般偏遠之處?”
徽言聞言蹙眉,輕輕搖頭道:“宮中安排自有道理,你我初來乍到,謹言慎行為上。隻要循規蹈矩,不出差錯,自然能平安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