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随着公主轎辇行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座氣勢恢宏的殿宇映入眼簾。朱漆大門上懸着金匾，龍飛鳳舞地題着“内文學館”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穿過幾重回廊，徽言随柔嘉步入一間寬敞雅室。室内陳設着數張紫檀書案，比民間書塾氣派不少。已有兩位衣着華貴的小娘子候在那裡，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風範。徽言暗自思忖，這想必就是公主的另外兩位伴讀了。

“參見公主。”

見柔嘉到來，兩位娘子盈盈下拜，禮數周全。待柔嘉賜座後，她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徽言身上。

柔嘉含笑引見，“這是崔大娘子，這是盧四娘子。”又轉向徽言，“這位是褚三娘子。”

三人互相見禮。

崔娥蘭身着藕荷色襦裙配淺金半臂，玉簪绾發，端莊清雅。盧宦英則一身绛色襕衫配杏色長裙，金墜點綴，利落大方。

徽言雖不知她們具體家世，卻也明白必是簪纓世胄。

落座後，崔娥蘭将一卷書冊輕輕放在徽言案幾上，說道：“褚娘子，這是今日課業所需。”

她聲音柔和，笑容真摯。徽言微微颔首緻謝，心下稍安。

望着眼前書卷，徽言不禁想起多年前與徽容一同讀書的光景。自她病後，姐妹相見愈發艱難。上回偷偷探望，還被褚羅氏責罰。

正出神間，一陣清雅的雪松香氣息飄來。待她擡眸，衆人已紛紛起身行禮。徽言慌忙站起，卻對上了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裴世珩？！

徽言心頭一震，手中的書卷險些滑落。她萬萬沒想到，為公主授課的竟是這位名滿京城的世珩公子。

隻見裴世珩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書卷，風度翩翩地立于案前。他目光掃過衆人，最終停留在徽言身上。

“今日有新學子，不知可否引薦一二？”

徽言耳根發燙，緩緩起身，輕聲道：“妾……戶部褚侍郎府上，行三。”

裴世珩唇角微揚，“褚娘子勤勉向學，甚好。”

那溫潤的嗓音讓徽言心跳加速，餘光卻瞥見盧宦英投來不善的目光。

整堂課徽言都心不在焉。裴世珩講解《楚辭》的聲音時而清朗時而低沉，卻怎麼也入不了她的耳。

“今日課業便到此。”裴世珩合上書卷，“公主的文章，請于下堂課前交予微臣。”

臨行前，他朝衆人颔首緻意。徽言忽然想起胡姬所言——這位裴公子不知是多少閨秀的夢中人。

原以為自己與他隻是萍水相逢的緣分，不曾想竟有再見的一日，而往後還會與他常相見……

午膳時分，公主院中的膳堂内，三位伴讀娘子圍坐在一張圓桌旁。柔嘉不與她們同桌用膳，已先行離去。

崔盧二人早已落座。徽言默默地在崔娥蘭身旁尋了個位置坐下。宮女們魚貫而入，将精緻的餐食一一擺上桌案。徽言暗自驚歎，到底是禦廚的手藝，每道菜肴都如藝術品般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