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誇你,你就接着。”
張全拿了一壺新沏好的茶,給楚帝和姜雲爾倒入茶杯中,又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楚帝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輕輕歎了口氣。
姜雲爾沒有錯過楚帝歎得這一口氣。
“父皇因何歎氣。”
楚帝深邃的眸子盯着姜雲爾看,“你與你母親長得确實相像。”
“不過你與你母親的性子倒是十分不一般。”
姜雲爾見他似乎是要依舊,心下有些緊張,她想知道關于母親的舊事,那個生下她之後就猝然離世的女子。
“母親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母親離世太早,兒臣早已記不清楚。”
在楚帝面前,姜雲爾隻說雲鳴柳在她五歲時去世。
“她啊,今日若是她遇上跟你一樣的情況,都不用我說,她自己便跑到我面前讨賞了,必定是各種要賞賜。”
“那時太後還在,朕也還未登基,她竟然拉着太後去天慶山跑馬,要知道太後那時候已經六十了,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楚帝陷入了某種回憶中,開始自顧自往外說着話。
“可是她呢,跑到先帝面前求賞,說太後跟着她出去跑了一圈飯都多吃了半碗,先帝竟也順着她,給她賜了珠寶,還特令可以出入宮,多陪太後。”
“朕當時聽着汗都要落了一地,幾時見先皇那樣寬容的待人。”
“你娘她笑嘻嘻地領了賞,頗為得意的沖我眨了眨眼,這一動作自然瞞不過先帝,可能先帝就是那時候動了要賜婚的念頭吧,若不是沒有那一遭,估計也不會生出後面那許多事情來。”
楚帝及時止住了話頭,他意識到後面的話不适合在說給姜雲爾聽。
姜雲爾心中暗思,阿娘她當時為何懷着她從臨安跑到雁州,估計就與後面的事情有關,她一定要搞清楚。
不過看楚帝閉口不談的樣子,整個楚國皇宮怕是都難探聽出來了。
“往事難求啊,錯過了便是錯過了,爾爾,你日後做事定要随心而動,萬不可顧左右而言他,思前想後地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到時不堪回首。”
楚帝突如襲來的勸誡在姜雲爾耳邊想起,沒有來得,一個不正經的、帶着淡淡蓮花香的身影在腦海中出現,是顧祁也是蘭蕭。
她的皇帝老爹說的太晚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經有了,現在她還深受其中,不知該如何抉擇。
“父皇說的極是,兒臣記下了。”
不管如何,楚帝這番話說得确實很好,她不該困在過去,但有些事情也不該忘記。
“趙牧的事你做得很好,幹脆利落。”
想必這才是楚帝把她喊到頤政殿的目的,如意賭坊的事情她肯定要交代清楚的。
“朕倒是沒想到你與齊國的蘭蕭能走到一處去,還在如意賭坊助你行事。”
楚帝語氣調侃,姜雲爾卻不敢真的以為他在調侃。
“蘭大人古道熱腸。”
楚帝呵呵一笑,“朕怎麼不見他對長安長樂古道熱腸,況且他可是打算用明、益二州為聘想娶你的。”
姜雲爾單膝跪下了,“兒臣豈能與敵國國舅爺結親,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可若是敵國不存在了呢。”
姜雲爾猛得擡起頭來,她震驚楚帝口中對齊國勢在必得的風輕雲淡。
“朕得多感謝雲家父母将你養得這般好,在楚國最需要的時候為朕送來了一個行止有分寸、善領兵作戰的好将軍。”
“陛下……”
楚帝站起了身,他的座位後面是一幅楚國山水疆域圖,畫技不是特别高深,但墨意潑灑下氣勢十足。
楚帝轉過身,盯着疆域圖看了許久,以臨安為中心向四方擴散,沿着楚國的輪廓一寸寸細細看去。
“此山水疆域圖乃先皇生前親筆所繪,先皇駕崩之前讓我為他研墨鋪紙,他當時病入膏肓,用盡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畫下了這幅圖。”
“然後交給了我,他說,他此生夙願便是想看到楚國一統天下、擴展疆域,讓我不要忘記身為楚國皇族的責任在肩。”
“如今,你的雁州軍大勝而歸,維州、成州、邳州三洲十五城被你打下來,我楚國疆域又添一筆。”
楚帝轉過身,站在那氣勢恢宏的畫下,看着仍舊單膝跪在地上的姜雲爾。
“但這還不夠,三洲十五城隻是開始,朕要你開疆辟土直搗齊都,将這幅山水圖填充完整。”
楚帝走到姜雲爾身邊,将姜雲爾扶起,帝王的聲音穿透楚國三百年曆史灌注到姜雲爾心底,卷起千層浪。
“朕要你入宏衢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