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注視着照片中兩位老人幸福的笑臉,胸口有什麼東西在融化。
“現在想想,”盛轶收起手機,“我們反對歧視黑人、反對歧視殘疾人,為什麼對性取向歧視就這麼習以為常呢?”
這個問題像閃電一樣擊中許願。
是啊,為什麼?如果愛是一種自然的情感,為什麼對象是同性時就變成了“問題”?
“所以,”盛轶站起身,拍拍許願的肩,“我的建議是:跟着你的心走。至于其他...”她眨眨眼,“總有辦法解決的。”
回到家,許願徑直走向書架最上層,取出那本塵封已久的日記。
她翻到最新的一頁,深吸一口氣,寫下:
“今天我知道了景之有兩個媽媽。這解釋了為什麼她能如此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對她來說,愛從來不需要區分'正常'與'不正常'。而我在害怕什麼?
不是愛本身,而是愛帶來的标簽和眼光。但盛轶說得對,為什麼我們要接受這種歧視?
Anna和Marta相愛四十年,這難道不是最美的愛情嗎?
我,許願,喜歡虞景之。不是朋友那種喜歡,是想牽她的手、吻她的唇、共度餘生的那種喜歡。這不可恥,這不錯誤,這隻是…愛。”
寫完最後一個字,許願如釋重負,仿佛卸下了背負已久的重擔。
她輕輕摩挲着日記本封面,第一次感到“許願”和“喜歡虞景之”這兩個身份可以和諧共存,而不必互相否定。
第二天清晨,許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虞景之發來的消息:燒退了,明天回學校。想見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許願的心跳加速。
她反複讀了幾遍,才回複:好好休息,明天見。
發完又覺得太過冷淡,加了一個表情符号——虞景之最喜歡向日葵。
回校那天,虞景之看起來還有些虛弱,但精神很好。
她剪得更短的頭發顯得格外清爽,手腕上依然戴着那條藍銀相間的手鍊。當她在早讀課走進教室時,許願感到全班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自己的。
虞景之的目光掃過教室,在看到許願時微微停頓,嘴角勾起一個隻有她們才懂的笑容。
然後她走向自己的座位,經過許願身邊時,手指輕輕劃過許願的桌面,像羽毛一樣輕,卻讓許願整個人為之一顫。
一整天,她們保持着這種若即若離的互動——走廊擦肩而過時短暫的眼神交流,食堂排隊時不經意的前後站位,放學時默契地最後一個離開教室。
沒有言語,卻比任何對話都更能傳達心意。
放學後,許願故意放慢收拾書包的速度。教室裡的人漸漸走光,隻剩下她和正在擦黑闆的虞景之。粉筆灰在夕陽中飛舞,像一場微型雪暴。
“病剛好就幹活?”許願走到虞景之身後。
虞景之轉身,臉上還有幾道粉筆灰的痕迹:“值日生溜了,我替一下。”
她的眼睛在夕陽下呈現出琥珀般的顔色,“你怎麼還沒走?”
“在等人。”許願輕聲說。
“等誰?”
“等你。”
這兩個字落下後,教室裡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虞景之手中的闆擦掉在地上,揚起一小片白色塵埃。
“等我…做什麼?”虞景之的聲音有些啞。
許願向前一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的心跳如雷,但不再是因為恐懼,而是期待。
“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如果有人想和你在一起,”許願深吸一口氣,“需要經過什麼程序?”
虞景之的眼睛亮了起來,像點燃的星辰。她向前一步,現在她們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首先,”她輕聲說,“要确定這個人是不是真心的。”
“她很真心。”許願回答,聲音顫抖卻堅定。
“其次,”虞景之又向前半步,“要确定她是否準備好了面對可能的困難。”
“她準備好了。”許願感到虞景之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帶着淡淡的檸檬香氣。
“最後……”虞景之的手輕輕擡起,停在許願臉側,給她足夠的後退空間,“要這樣。”
虞景之的唇輕輕貼上許願的。這是一個試探性的、輕柔如羽毛的吻,短暫得轉瞬即逝,卻讓許願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程序完成。”虞景之微微後退,觀察許願的反應,“現在,你等的人怎麼說?”
許願沒有回答,而是伸手環住虞景之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這一次,吻更加真實、更加堅定,帶着半個月來的思念和掙紮,帶着終于獲得自由的靈魂的喜悅。
教室門突然被推開,兩人迅速分開。
顧令儀站在門口,瞪大眼睛看着她們,手裡還拿着兩瓶運動飲料。
“我就知道!”她最終喊道,臉上卻綻開笑容,“景之你欠我五十塊錢!我賭對了!”
許願困惑地看向虞景之,後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打了個賭…我賭你至少要一個月才能想通,令儀說兩周就夠了。”
這個插曲讓許願笑出聲來,所有的緊張和尴尬都煙消雲散。
“我喜歡你,虞景之。”許願拉着虞景之的手,鄭重地說。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三人身上,将這一刻鍍成金色。
許願知道,前方還有很多挑戰——面對社會眼光,規劃未來...但此刻,牽着虞景之的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力量。
因為愛從來不是問題,而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