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質盤扣被解開的響音清細,敲得耳窩震顫。
指腹觸碰到她頸下的肌膚,滑膩、細嫩,沈卿塵甚至作不出比,不知是更像溫潤的玉,亦或是更像柔軟的雲。
應當比這二者都更甚。
正紅中衣被扯開的領口處,少女的鎖骨纖細平直,頸窩的小紅痣随她呼吸起伏,灼得他心口發燙。
氣息淩亂,身體燥熱,咽喉幹澀。
沈卿塵近乎狼狽地錯開視線,手扣緊案緣,冷白手背上青藍經絡凸起,指尖亦用力到泛了白。
“不成。”他艱澀出聲。
最後殘存的清醒告誡他,江鶴雪不過一時心血來潮,此刻遠遠不夠喜歡他。
他一直知道,他從不是她的必需品。
所以初見時他要主動,要引她認為他好利用,不能讓她轉頭就去尋旁人的襄助。
如她所言那般,做一條好釣的小神仙魚,做一隻不咬人的漂亮兔子,順着她的心意來,一點點打動她。
可現下這樁事,他不願順她的心意了。
這段婚事在她眼中本就是利益交互的形婚,如今色.欲.先于愛意被摻雜,日後……她還會愛上他麼?
便是會,她又可還分得清,是僅愛他的皮相、僅享受與他歡好,還是從皮相到内裡地愛他整個人麼?
他算不出,他不敢賭。
他隻要最後一種。
他要她愛他,将他當作她甘願白頭偕老的夫君。
而不是——以色侍她的寵伶。
“又不是不想,不成個什麼勁?”江鶴雪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手沒了束縛,随即一扯他腰間系帶,哂。“你都要硌死我了。”
他頸前的盤扣還齊整系着,系帶卻飄然散開,正紅中衣半遮不掩,露出塊壘分明的腹肌。
與他面容一般冷白,此刻染着淡淡的羞粉,線條流暢利落,似工匠精雕細琢打造的磨合樂。
不,工匠定然打造不出這般等人大又完美無瑕的磨合樂。
江鶴雪無聲地數了數,視線又從他的腰腹向上,停在被遮掩嚴實的胸口,難耐地伸手。
将觸及之時,手腕被他攥住。
“不成。”沈卿塵重複,嗓音低啞似被沙礫反複打磨的玉石。
他隐忍地抽了口氣,一點點松開手。
“夜深了,你先拭妝,容我緩緩。”
他的步伐倉促出了殘影,淨室的門“砰”地一聲被關緊,淅瀝水聲随即響起。
江鶴雪靜了一瞬,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空落落的寝殿。
箭在弦上,人跑了?
他竟甯可自己纾解,也不要她?
他又并非對她無情,那他是……有隐疾?
尺寸她方才沒敢低眸去瞧,但抵在身上的觸感,她可是感受得分明……
是與他冷潤柔軟的唇截然相反的觸感。
那隻能是時長不行了……當真可惜。
半晌,江鶴雪哀哀地歎了口氣,滑下桌案拭妝,又喊雪梅服侍她去偏殿洗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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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鶴雪洗沐素來磨蹭,折騰到亥正,才慢吞吞趿着婚鞋回房。
沈卿塵換了身月白的中衣,坐于案前,不知在思量何事。
“昭華。”江鶴雪沒力氣管他,向門邊一靠,沖他勾手。
等了片刻,沈卿塵才起身,在她面前停步。
對視間他耳緣又漫上薄紅,喚她的嗓音隐約帶着些讨好意味:“卿卿瓊瓊。”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江鶴雪安撫了一句,沖他張開雙臂。“抱我到榻上。”
她這意思,是今夜要同床共枕了。
沈卿塵沒想明她前一句話是何意,隻不欲拒絕後一件事,将她打橫抱起,邊走邊輕聲:“嬌嬌王妃。”
她不願再讓先前的約定作數,他也樂得不提,與她更親近。
“方才洗沐完發覺來了癸水,腹痛。”江鶴雪解釋一句,餘光不經意瞥到案上,清醒幾分。“你受傷了?幾時?”
案上鋪展的雪白巾帛上血色斑駁。
“未曾。”沈卿塵将她安置于榻内,在她身側平躺下,熟練地将手掌捂上她小腹,打圈揉起來。
“騙我。”江鶴雪不滿意地擰他的手背,視線觸及他指尖一道細小的血痕,因困乏而遲鈍的思緒清明了。“是落紅帕?”
身側沈卿塵輕“嗯”了聲,溫聲安撫:“繁文缛節,莫往心裡去。”
“我又不笨。今日憑白多的火盆我也知曉。”江鶴雪點了點他的手背,笑音輕松。“無妨,那麼些年,風言碎語聽多了,若事事都往心上去,怕早已郁郁而終。”
隻是成見源于沈卿塵的家人,她難免在意。
不止是太後,是恒順帝和謝皇後,她更在意的,是她身側的人。
他定然知曉那些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