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雪要理清的事太多,這般荒唐的想法隻在腦中裡停了一瞬,便被接二連三的疑問沖走。
“你現下便禀明皇上?”她見沈卿塵提筆寫着信,後知後覺地忐忑。“皇上若是不允……”
“不會。”沈卿塵不假思索。
“緣何這般笃定?”江鶴雪下意識地追問。“便是你不多涉足朝堂,也不該……”
“因着我情願。”沈卿塵擡眸,定定望她。“阿雪是我屬意的正妃。”
江鶴雪怔愣對上他認真的目光。
“知曉你能做主了……别說得這般引人誤會。”她偏開視線,嗓音輕了幾分。“不過形婚,該是我謝你助我才對。”
沈卿塵執筆的動作微頓,并未解釋。
一封信寫完,方遣下人送去皇宮。
“若皇上允了,婚期會定在何時?”江鶴雪又問。
“我先同皇兄讨了賜婚聖旨。”沈卿塵滌淨湖筆,挂上筆架。“婚期由我們商定,青原來朝前完婚便是。”
“我全依你的。”江鶴雪不覺着有必要商定。“左右形婚,待接出阿野,青原回返,你的失眠痊愈,和離便好……”
“江鶴雪!”
他的嗓音帶上幾分隐忍的怒意,頭回連名帶姓地喊她。
“你置什麼氣?”江鶴雪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你不是這般想的?”
“過來,近些。”沈卿塵意識到自己态度不妥,重放溫聲音,拍拍身邊的貴妃榻。“我同你細說些旁的。”
“就這般說。”江鶴雪不動。
“藥浴後胫部易水腫,你側躺下按摩,會舒服些。”沈卿塵掂起桌上的白玉滾輪給她瞧,又示意手邊的瓷瓶。“配上蘇合香油。”
“奢靡。”江鶴雪嘴上嗔他一句,身體卻誠實地向他身邊的貴妃榻走去。
這般名貴的按摩油,不用白不用。
她将裙裾撩起,倒了幾滴在手心,揉上小腿:“說什麼?”
“和離之事,你暫且向後擱。”沈卿塵盡力掩飾住心中那分憋悶。“若是和親之事方落定,你我便和離,豈非将‘戲耍青原’擺在明面上?”
江鶴雪深覺有理:“那便來歲歲末再和離。”
“屆時再議。”沈卿塵避過話題。“我們……亦不能形婚。”
“這是何意?”江鶴雪正要去拿白玉滾輪的手停住,側眸,不可置信地望他。“莫非,還要我給你留個小世子,或是小郡主?”
“那這筆買賣,我虧大了,不成。”她沒給沈卿塵插言的機會,起身便要出去尋侍從。“趕快把信攔回來。”
可這身羅裙繁複奢華,她方才撩起的裙裾沒理好,此番動作一着急,腳踩上裙邊,整個人向旁側栽去。
旁側是沈卿塵坐的金絲楠木椅,扶手上刻紋凸起,磕碰下去定要紅腫破皮……
江鶴雪隻覺倒黴透頂。
但下一瞬,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腰肢被緊摟住,她尚來不及反應情況,隻下意識地向前伸手,穩住身體。
掌心之下卻是柔滑的衣料,衣料之下,青年的肌肉結實有力。
江鶴雪本能地摸了一把。
身下青年的呼吸頃刻錯亂:“阿雪……”
沈卿塵迅速抽了案上一本書冊搭在腿上,轉手握了她的手腕,擡眸望她:“别。”
江鶴雪這才意識到他們如今的姿勢有多暧昧。
她跨坐在他腿上,腰被他單手環着,而她一手搭在他肩膀,被他握住手腕的那隻手,正不偏不倚抵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節律過快,有力撞擊着她的手心,耳垂紅得幾欲滴血,鴉青眼睫亦飛快地顫抖着。
一幅秀色可餐的好模樣。
江鶴雪下意識地想,有個這般俊美矜貴的夫君,也談不上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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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誤會了。”沈卿塵将手松了幾分力道。“莫攔信,莫反悔,聽我解釋可好?”
江鶴雪“嗯”了一聲,勾了他一绺發把玩。
“……要這般解釋麼?”沈卿塵詫異她毫無起身之意。
“莫非不可?”江鶴雪欣賞着他羞紅的耳緣,輕笑。“既非形婚,坐一下又何妨?”
“覺着你的準王妃冒犯了?”
沈卿塵輕阖了阖眼,雖無可奈何,唇角的笑弧卻如何都壓不下。
“皇兄更願你我情投意合,而非相敬如賓。”他将恒順帝的話複述給她。“若非是如膠似漆的一對眷侶,他怕是會随意為我挑位公侯之女。”
江鶴雪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知曉了。他是要我們……”
沈卿塵殷切地望着她。
怎料,身上少女紅唇微啟,淡淡吐出二字。
“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