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鬼到底去哪了?盟主也沒說要殺他,有什麼好躲的?難道他已經下山了?”
“下山的路隻有一條,日夜都有人把守,他逃不走的。仔細找,一定就在什麼地方藏着!”
祠堂外腳步聲漸遠,盛槐閉着眼睛眯了一會,雙手放在肚子上,神态安詳。
柳裵擡頭看他一眼,“師父,我們還要躲多久?”
盛槐道:“直到溫繁之放棄找我們。”
柳裵道:“聽他們議論,好像是雲谷派的人沒死絕,有人來逍遙山找溫繁之主持公道,說雲谷派滅門真兇另有其人。溫繁之想找老鬼,大概是想知道我們那晚有沒有去過雲谷派。”
“我們的解釋對他們來說隻是狡辯,不管怎麼查,如果最終找不到真兇,兇手就還是老鬼。”盛槐往下看了一眼,翻身從房梁跳了下去。
柳裵跟着跳到地面,站在窗戶邊聽外面的動靜。盛槐從貢品桌上拿了一個梨,順手扔給柳裵一個,自己盤腿坐在蒲團上吃起來。
躲在祠堂倒不擔心餓肚子,不過兩人的食物隻有貢品。未免讓人發覺,瓜果點心食用不多。偶爾還有野貓翻窗進來偷吃。
負責料理祠堂的是溫繁之的女兒溫月蓉,她每隔一天就會來更換新鮮貢品,因祠堂有野貓出沒,貢品稍減她也并未在意。
“今天晚上出去看看。”盛槐吃完一個梨,抹掉嘴邊的汁水。
“好。”柳裵坐在盛槐旁邊的蒲團上,背對牌位看着緊閉的祠堂門口,語氣怅然,“吳九死的真不值。”
這種多餘的傷懷不是柳裵的風格,盛槐不禁看向他,這小子在搞什麼?
“師父,你會喜歡武林中人嗎?”前些天擺脫許泠泠後,柳裵一直想問這個問題,又擔心自己多嘴引得盛槐不悅。恰巧有吳九的事情,便有了由頭問出口。
盛槐沒有回答。
柳裵自顧自繼續道:“出身武林正道的人,才像真正活着的人吧。對我們這種人來說,他們身上仿佛有一種吸引力,就像能驅散黑夜的光。”
祠堂外有人影經過,盛槐等了一會,道:“他們沒有你想的那麼神聖。武林,黑/道,大家都是兩足行走,沒什麼不同。每個人形軀殼裡都藏着野獸的原形,醜惡,兇狠,善良,正義,不分陣營。”
這說法倒是新奇。柳裵看着盛槐,别有深意的說:“不過野獸也有區分。比如松鶴公子就高人一等,而許泠泠,她就很吸引人。”
聽到這個名字,盛槐薄唇緊抿,眉頭也死死鎖着,面孔有種極為肅冷的深沉,像是在思索某種極為困惑重大的問題。
柳裵很少見盛槐這般肅穆神色,想到上回他被許泠泠所傷,又那麼親近的接觸那個女人,總覺得她的存在是個威脅,“師父,如果許泠泠再死咬不放,不如還是殺了她。”
盛槐幾乎是立刻回過神來,“不準動她。”
柳裵凝着他,語有晦澀,“師父莫非是喜歡她?”
盛槐陷在自己的思考中,表情非常複雜。茫然,疑惑,甚至還有點痛苦,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人難以辨明他到底是什麼心思。
相處這麼久,柳裵從來沒見過盛槐會為誰産生這種茫然的痛苦。這也證明那個女人是能夠影響到盛槐的。想到這,他心裡一沉。
“師父隻是暫時覺得她有意思罷了。禅柯寺沒有這種女人,一時新鮮,看久了也就乏味了。”這是柳裵為盛槐,也是為自己一廂情願的開脫。
盛槐沒有聽清楚柳裵說了什麼,再次想起上回交手時,許泠泠仰面躲避,下颌的傷疤暴露無遺。
原以為雲谷派上下無一幸存,沒想到有人大難不死。這個人是雲谷派掌門的兒媳,朱清雨。
朱清雨受重傷被丈夫掩埋在死人堆裡逃過一劫,等她醒過來已是數天之後。滅門仇家狠毒,她不敢聲張,躲在密室裡直到把傷養好。雲谷派和桐山派乃是世交,朱清雨還是柯妘的表姐。朱清雨第一時間前往桐山派尋求幫助,彼時柯赦已經前往逍遙山參加法事,何山鳴親自護送朱清雨來到逍遙山。
她的出現立刻引起軒然大波,由于她說雲谷派滅門并非老鬼所為,是以溫繁之才會中途缺席法事去找吳九,希望能從他口中問出老鬼或是禅柯寺的消息。豈料吳九被殺。
溫繁之這兩天有點坐立不安。當初雲谷派滅門沒多久,逍遙山遭遇山火,數名弟子葬身火海。這件事一直存疑。細細想來,總覺得事有蹊跷。
這時,弟子來報,蘇筇求見。
蘇筇氣度翩然,面帶微笑的朝溫繁之拱手。溫繁之客氣示意,問他有什麼事。
“溫盟主看起來心情不好,在下想請你去散散心。”
“散心?”溫繁之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心思百轉千回,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蘇筇笑道:“随在下去見個人,溫盟主所有的煩心事便都會消除。”
逍遙山腳下的萬靈寺,溫繁之跟着蘇筇來到後院廂房,狐疑的停下腳步。
“溫盟主不要擔心,我讓你見的人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請。”蘇筇伸手引領溫繁之,進入廂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