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裵的鋼刀沾着男人的血,見盛槐似乎在那考慮起來,忍不住開口道:“師父,斬草除根。”
吳九捂住傷口艱難起身,讓女人不要過來,自己走向盛槐,“他們都去參加法事了,我還來不及向他們說出禅柯寺的事情。我跟你起誓,我沒有洩露半點消息。盛三,我知道你沒這麼狠心,不會殺一個孕婦。”
盛槐表情淡漠,語出驚人,“那個孩子,是你的嗎?”
“什麼?”吳九愣住,看着事不關己的盛槐,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女人。
女人聽見這話有些慌了,怒斥盛槐挑撥離間,期期艾艾的向吳九解釋孩子就是他的。
盛槐适時補充,“據情報司消息,郭希姑娘兩個月前在長福客棧與松鶴公子飲酒暢談,愉快的過了一晚。至于他們做了什麼,不需要我說的那麼明白吧?”
“兩個月前……”吳九想到什麼,如遭雷劈一般,血流得越來越多,身體一歪就要倒地。
郭希連忙上前扶他,被吳九一把推開。
吳九扶着桌子,喘了幾口粗氣,不去看郭希,猩紅的眼睛盯着盛槐,“你騙我,盛三,你在騙我!”
一個殺手是不被武林接納的,吳九為了郭希叛出禅柯寺,想過要用禅柯寺的消息換一個容身之地,跟愛人好好過日子。他犧牲自己放棄一切,唯獨沒想過她肚子裡的孩子會是别人的。吳九驚愕,憤怒,質疑,但他明白情報司的消息不會有假。
郭希惱羞成怒,拿着劍朝盛槐殺了過去。殺招兇險,盛槐坐着沒有動。那把劍在半路就被截下,柳裵沒讓她靠近盛槐一步。
逍遙山弟子的武功在武林中常受誇贊,女人懷着恨怒,招招狠辣。柳裵從容自若破她殺招,郭希想逃出房間向外求救,柳裵沒給她一點機會。
吳九身份特殊,逍遙派特意挑選望月峰給他們夫婦倆居住,平日裡這處都沒什麼人來,今日門派上下參加法事更不會有人知道這裡正在發生什麼。
盛槐悠然的語調交織在兵器砍擊的銳鳴聲中,“江湖中為了得到禅柯寺的消息絞盡腦汁,其中當為松鶴公子最為費心。這次松鶴公子不僅用上了美人計,還給我們吳九多送了點東西,出手可真大方。”
“你給我閉嘴!”女人與柳裵交手,招式已經錯亂。
柳裵最佩服的就是他這一處。一句話就能讓人丢盔棄甲,不費精力卸掉對手三成功力。有些人的刀可殺人,盛槐的刀可以誅心。
郭希再無抵抗之力,身上挨了數刀,哀嚎着滾到旁邊去了。柳裵欲要再過去補一刀了結她,盛槐示意他等等。
吳九徒勞的捂着流血的腹部,跪在地上看向郭希,“他說的,你承認嗎?”
“小九哥哥,”郭希哭的梨花帶雨,“客棧那晚隻是一次意外,我從沒想過利用你。當初我被鬼童子追殺,是你救了我。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喜歡你啊,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怎麼能不相信我?”
“你跟我是一個月前,可你跟蘇筇……”吳九閉眼搖頭,臉上出現痛苦的慘然,“我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我自斷退路了啊。”
郭希哭着争辯,“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小九哥哥,我沒有騙你。”
盛槐好似在看戲,分析道:“依我猜,蘇筇拒絕了你的求愛,你才接受了吳九。而這也僅僅因為吳九是禅柯寺的人。”
這幾句話是把锉刀,将深情厚愛割的血肉模糊,扯出見不得人的醜陋真相。郭希發瘋一樣叫罵盛槐,吳九此時已是萬念俱灰。
盛槐走到吳九面前,“我給你的鬼符寫的很明白,隻要你在逍遙鎮等我過來,我就能保你一命。可你還是選擇上了逍遙山。你以為這樣就能在武林換得一條活路?他們隻會榨取你最後一點價值。”
吳九受了重傷遲早會流血而亡,但他還是提前割破自己的脖子,選擇了自盡。
江湖孕育出了禅柯寺這樣的地方,他們可以用它私相報複,用它鏟除異己,用它把壞事做盡。但他們絕對不會接納禅柯寺成為同道同盟。
禅柯寺的殺手都是肮髒臭蟲,江湖俠士怎會容許臭蟲爬上錦繡華服,沾染正義的金衣。
盛槐沒有允許柳裵殺郭希,“蘇筇應該還不知道他有個孩子,算我送給他的禮物。”
柳裵說:“師父想留着這個孩子,日後好成為蘇筇的軟肋。”
盛槐不認為蘇筇會喜歡這份禮物,也沒有柳裵說的那樣想的長遠,他隻是想看看蘇筇這樣潔身自好的人面對多出來的孩子會怎麼做。應該會很有趣。
“走吧,先下山。”盛槐剛走近房門,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法事尚未結束,北盟主溫繁之卻帶着參加法事的幾位掌門匆忙來到望月峰。溫繁之身邊跟着一位素衣少婦,頭戴白花,顯然是在為什麼人守孝。
溫繁之推開門一看,吳九已然喪命,郭希暈死過去。
衆人驚訝,老鬼的動作竟然這麼快?溫繁之連忙讓弟子把郭希叫醒,得知老鬼确實來過。
“盟主,想必老鬼還未走遠,速速封山,不要讓他跑了!”柯赦提議道。
溫繁之立刻吩咐下去,即刻封山!
本來能順利離開的盛槐和柳裵确實被這突然的變化困在了逍遙山。逍遙弟子翻山搜地的找,夏雨來的快去得也快,山林潮濕悶熱。整整一天一夜,連老鬼的衣角都沒發現。
此時的逍遙山祠堂,牌位森立,燭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外面東奔西跑的尋找,沒有人想到兩人竟然藏在此處。
盛槐和柳裵暫避風頭,一人卧一根房梁,踏踏實實的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