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莉亞禱告的鐘聲響起,從一年級開始,學生和教師一起排着隊出了教學樓,再過幾分鐘,禮堂開始回蕩低聲念誦的哼鳴,這才掩蓋掉醫學部樓頂傳來的飛機急速降落的聲音。
璞玉全身病态的紫紅,踉跄着下了飛機,在跟大醫師眼神對視那一刻,身體直杵杵地倒了下去。
璞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睜開眼,自己已經躺在密封艙内,看見大醫師兩隻手各握着一把大鐵錘,差點沒又暈過去。
“大醫師,手下留情。”
大醫師陰沉着臉,問璞玉:“院長,你到底幹了什麼!你怎麼會碰到HS毒氣?!”
璞玉蔫巴巴一笑,他幹了什麼?
他去了地中海,給兩個該死的部落當戰地翻譯,忽然空中飛下來一個毒氣彈,他把毒氣罩給了一個小孩,再醒過來,看見自己全身遍布紫紅色的血絲,來的路上血絲斑駁成了一塊一塊,再然後就是現在了。
“大醫師。”璞玉扯着嘴角,“看你這表情......不能治?”
機械“滴——滴——”的聲音,大醫師的手攥緊,再緊,最緊,青筋溢出來,“哐當”巨響,他把兩個錘子給扔了。
“你要死了,璞玉。”
璞玉指尖一顫,呼吸不穩,好像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身體才完全接收到這一則消息,開始不受控制的痙攣,視野裡,兩邊密密麻麻的針管都在扭動,空間歪曲。
大醫師突然詭異地冷笑了一聲,說:“臨死前見他最後一面吧。”
艙體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是白楊!
——
“啊哈!”璞玉驚醒,猛地直起腰,冷汗直飙,大口大口地喘息。
外面是豔陽天,日光照耀,視線還有些浮影,大醫師坐在窗邊辦公桌,握着筆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
“醒了?做什麼夢反應這麼大。”大醫師對着電腦抄了一串數據,再接了一杯溫水,往這邊走過來。
璞玉穿着病服,手背胡亂摸了一把汗水。
“夢見你把我老公帶過來,要問我的罪。”
大醫師“嗤”了一聲,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床邊。
“死到臨頭了還想着你老公?”
璞玉接過水,說:“我不死到臨頭也想他啊。”
......
五年同窗情誼,遭不住大醫師随時随地想給他來一棒子的心。
大醫師盯着他,沉默,無語,最後洩了一口氣,問:“後悔嗎?”
“後悔什麼?”
“你當初如果聽我的話在這裡接收治療,說不定陪他的時間能再長一點。”
璞玉皺眉。
“你是說我一副全身插滿針管,皮膚一陣青一陣紫的醜樣再陪多他小半個月?”
“醜怎麼了?能見着他不就行了?”
璞玉想了想,搖搖頭,拉了個枕頭墊在背後,說:“不行。”
“怎麼就不行?”
“沒法做/愛。”
大醫師剛進嘴的溫水還沒咽下喉,聞言一嗆,全都給噴了出來。
“璞玉,你色鬼轉世吧你?”
璞玉聳聳肩,是又怎麼樣。
“你打聽那麼多做什麼?趕緊說正事,你給我喝的這阻斷劑到底怎麼回事。”
這阻斷劑的作用類似于某種生物穩定裝置,定期定量服用下去,人的身體特征和生命指數就能被固定在一個預設的數值範圍内,效用長則三十天,最短五天,持續時間越長,停藥後的反噬效應越嚴重。
現在璞玉的情況就是提前脫離了藥劑的□□機制,實時監測的指标突然開始紊亂。
“所以我問你到底有沒有吃過其他藥,或者接受其他的治療?藥效相沖帶來的不良反應已經很嚴重了。”大醫師早已經将指标數據打印出來,遞給璞玉。
璞玉接過,說:“真沒有。”
HS中毒患者長伴随幻覺,最典型就是多夢,情緒波動劇烈。阻斷劑隻能給人的生命按下暫停鍵,沒有治療效果,因此中毒後該有的症狀不會減少。
大醫師拖着下巴,話鋒一轉,問:“你最近有做夢嗎?”
璞玉下意識點點頭,人怎麼能不做夢呢?腦海裡搜尋,心越來越驚,就算夢得不清晰,起碼影子也會在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