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長青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重重的一掌,左臉淩冽的紅印。
他将懷中暖熱的飯放在一邊,多淋了一分鐘的雨,逼自己冷靜下來。
“飯菜要涼了......”
長青深深呼了一口氣,趕緊跑回去,心跳才剛剛恢複平靜,又急促地跳了起來。
璞玉!
長青躲在屋檐下,擋着雨水不滴到飯菜,遠遠看見前方另外一輛豪車,有人扶着璞玉上了車。
“璞玉!”長青丢下所有東西,光着腳丫奮力跑了過去。
“璞玉!等等我!”
雨聲太大,聽不見,直到長青踉跄一聲撲倒在幾步距離之外,璞玉蔫蔫地撩起眼皮,認出了長青,瞳孔才有些聚焦,稍顯精神一點。
車内,璞玉拍了拍前面開車的人,示意他搖下車窗。
開車的人一動不動,面無表情,準備當作沒聽到。
“開窗!你覺得我們僵持到最後,我爸願意向着我這個兒子還是你這個手下?!”
聽到這一句,車窗才緩緩落下來,隻有一道縫。
長青扒着窗戶。
“你...你要去哪裡?你不是說了走之前會告訴我的嗎?”
璞玉看着眼前這個被雨水淋得亂七八糟的小孩,心酸疼得厲害,他伸了個小指頭出去,馬上被握住了。
“抱歉,我爸提前派人來接我了,天亮之前,我得去到北宮山。”璞玉撐着臉皮笑,“我不是都跟你說嗎?來聖莉亞找我吧,我會等着你的。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了什麼來着?”
“不要......死......”長青嘴唇顫抖着,控制不住痙攣,擠着牙縫,把璞玉那天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地重複了一遍。
“真乖,聽話,就是這樣。一定要記得?知道嗎?”
開車的人清了清嗓子,示意璞玉時間已經不多了。
璞玉知道長青還對自己有話說,要再等兩分鐘。
“你想說什麼?來,慢慢說吧,沒事的。”
長青咬着唇,這句話他早就想問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一個乞丐,狗一樣,搖着尾巴憐求人。
“你......你能......你能不能帶我走?我不想呆在這裡,我不想一個人。”
長青抽泣兩下,繼續說。
“我覺得我長不大,璞玉,你帶我走吧。”
“求你了!”
璞玉一愣。
原來這就是“無能為力”。
“我......長青我......”
“少爺,你父親不會同意的。現在不出發,就真的趕不上了。”
璞玉不管不顧自己在高燒,打開車門,把長青緊扣在懷裡,手貼着他的後腦勺。
有些事實說出來太過殘忍,特别是在面對一個一無所知的小孩時,不能說,又一定要說,最後哽着喉嚨,自己也成了個小孩。
“我受制于父母,事事不由己,沒辦法帶你走,對不起。”
“長青,找到我吧,變成一個很厲害的人。”
“下次再見面,你來帶我走。”
......
車尾氣卷動在雨水裡,霧蒙蒙一道,越來越遠。
水直直從天上倒下來,積流成海,洪水滔天,導緻了經年的荒蕪。
一棵白楊,從生根發芽,再蒼勁如璞,到清綠似玉,用了長達四年的時間。
——
“不會吧!你一點都不記得嗎?”流浪漢問。
璞玉猶豫着,不知道應不應該點頭。
十四年前,他的确冒着大雨趕路去北宮山。
北宮山以後,一場大病把自己折騰個半死,如果真有流浪漢說的這回事,估計腦子那個時候病壞了,或者程序出了什麼問題,一點記不清這段插曲。
可今天,從置身實地那一刻,踏着泥土地的雙腳似乎真的還記得。
“那這個小孩後來去哪裡了?”
流浪漢聳聳肩,擺擺手,說:“我也不知道,把你救出來以後我就走了。再後邊的事情,我就不知道咯!”
“我......”
璞玉一個音剛冒出來,心驟停了一拍。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璞玉突然癱倒在地面,把流浪漢吓了一大跳。
“喂喂!你不會又要出什麼事情吧!”
“幫我咳!幫我打這個電咳咳咳!話!”璞玉捂着口鼻。
流浪漢接過手機,通電顯示:聖莉亞大醫師。
那邊電話接得很快。
“院長,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聯系不上你。”
“這邊監測系統上看,你的生命體征很不對勁,近期有服用其他藥物嗎?”
“咳咳!沒...沒有。”
“接你的飛機随時準備起飛,你現在在哪裡?”
“八十号貧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