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迷當怒火沖天,彎刀一舉又落下,一顆人頭倏地落地。
“我看還有誰敢阻擋?!”
令迷當沒有想象到的是,死了一個人,牧民們仍然沒有退讓,反倒是愈發堅定了。
“如果爾拉執意為之,那麼就請把我們這些人都殺死吧!”一位婦人磕了一個頭,神情中透着堅決。
“請把我們都殺死吧!”喊聲悲壯。
迷當看着身前态度一緻的牧民們,以及身旁猶豫的武士們,怒吼道,“你們竟然違抗爾拉的命令嗎?!”
“你們以為我不敢嗎?”迷當說着就要動手。
婦人盯着迷當身旁的一個男人,眼睛已經潮紅一片,“烏科,我們來世再見!”說着已經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迷當所處的不過是個小部落,除了部分貴族,其大部分的還是由牧民組成,武士更是與牧民的身份為一體。此時阻止在他們身邊的,是他們的親人。
“爾拉!”烏科下跪懇求,其餘武士也都早已被說服,共同下跪,懇求對方放棄追兵。
迷當看見這一幕,心中狂怒,卻也知道此時如果再一意孤行,恐怕巫然巫伶的下場也将是他的未來。更不用說小部落勞動力本就稀缺了,殺光了這些牧民他還做什麼酋長!進退維谷之下,迷當無從選擇,最後他隻能憤怒地扔下刀,轉身離開了。
燒吧!燒吧!跑吧!跑吧!都死了才好!這酋長做的,怎麼不讓他死在政鬥中呢……
營地的火光燃燒着,所幸初春的時節仍然冷寒,草場還未泛青,僅僅隻罩紅了這一方天地。而距離營地的遠處,黛色大地上,此時正零零散散墜着許多幽綠色的光點,搖搖晃晃地,恍若流動的銀河。視野從上空逐漸縮小,再縮小,控制在一顆星點上,是自由的牛羊。它們正奔向,一個未知的未來。
元達看見了這些牛羊,還是有些犯怵。接觸不詳之物,誰知道會不會倒什麼黴運?礙于迷當的命令,他隻能無奈加班幹活。這些牛羊恐怕是被下了詛咒,一個個抽搐不止,還狂暴嘶鳴,普通的牧犬根本無法控制它們的行為,隻能依靠人力控制。
“元達!”正糟心着,身後突然有人喊叫他的名字,轉頭看去,相熟的武士正帶着一個小隊靠近。元達有些高興,以為迷當終于派人來幫助他們幹活了。結果來人低聲說了兩句,元達瞬間更糟心了。來人是來幫忙的,更是來通知任務增加了的……
元達唉聲歎氣,“這大半夜的,人跑到哪我們哪找得到啊!”
“爾拉說了,找不到也得找,格殺勿論!”
漫地的星光中,秦兆玉一行人融在黛青色的黑暗中。衆人一直行走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早已經看不見身後紅光漫天的西羌部落營地了才找了一個地方休息。
白日裡目标過于明顯,衆人都躲進了一處山坳間的陰影處休憩。秦兆玉也靠在一塊岩石上休息,她們不熟悉這邊的道路,無奈隻能先跟着符柳一行人離開。
說實話,昨晚的計劃十分驚險。根據現有的信息,秦兆玉猜測符柳她們原本的計劃便是利用羊群中毒具有傳染性的模樣欺騙羌民,進而假裝天罰的模樣迫使羌民們放棄她們這些被“傳染”的不潔之人。
曆史上并非沒有這樣的例子,前朝将軍宿英傑就曾為了解救西羌奴隸親自潛伏到對方營帳中去,與士兵裡應外合刻下齊人不祥,假裝奴隸不潔迫使對方放棄他們,她們這麼計劃也無可厚非。可是在已經暴露過一次逃跑想法的情況下,想要依靠對方的畏懼還是太單薄了。
為了更保險也更迅速,秦兆玉選擇了在原本計劃上拓展出的更激烈的一種方式。以下制上,迫使部落的貴族相信神罰的存在。
太傅教導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理念她從未忘記。西羌為了控制百姓而發展出的鬼神信仰學說,未必不能反過來桎梏住對方。随後她再從中作梗,引起騷亂後趁亂逃出,這樣逃出的概率便能大了許多。
其實原計劃明顯是謀劃了很久的,在一個極其信奉鬼神的民族中能想到利用鬼神脫身,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有些敬佩原本制訂計劃的人。更不用說,她也是跟着這個前人的腳步才這麼快想到的脫身之法。在她看來,此人見識勇氣都非同一般,她倒有些想見見這個人了。
至于失敗,秦兆玉卻從來沒有想過,她不想,也不能死在這裡。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符柳看了一眼山坳外面,思索了一下然後帶了兩個人出去了,半晌後才回來,分别抱回了一大束草,分給了每個人一束。
“給你。”符柳主動靠近,坐在她身邊,将一束遞給她。
秦兆玉聽話的就要接過,符柳愣了一下然後收回手,“哦,怪我忘記了,你們不知道這個……”
秦兆玉看着她的手上墊着的布,反應過來皺眉道:“這草有毒?”
符柳點頭,“這是狼毒草,根部有毒,但是汁液和濕黏土混合在一起塗抹全身後就能幹擾那些牧犬的嗅覺,以防他們追來。”
秦兆玉看着對方熟練的動作,笑了一下,“你懂得還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