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恕君聽罷道:“這麼說,傅仙兒從林府失蹤後,一直到今天,你們都不曾再見過?”
陳青之回道:“确實不曾。但第一起滅門案,也就是菩提門滅門案發生之時,傅仙兒與我們在一起,最後一起千峰山莊我們也親眼所見,殺人者就是馮書閑。”
他的語調越說越高,越說越激烈。郁恕君聽罷,愣了半晌,才回過味,冷道:“我沒有懷疑傅仙兒的意思。”
陳青之與吳霜兒聞此,不由一怔。
郁恕君懶得與他們解釋,隻是繼續問:“馮書閑武功如何?劍法可有何特别之處?”
陳青之想起那一劍刺來時的壓迫感,頓時抓緊了袖口:“很強。即便我傾盡全力,恐怕也難在他手下走過五招。但你要說特别之處,倒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他的武功招式都很普通,但是内力極強。”
吳霜兒眨着大眼睛,不服到:“很強嗎?他連我大師兄的一招都接不住。”
陳青之被這話噎住了,要是這樣說的話,他自己和傅仙兒之間,豈不是還差着個馮書閑。
承認自己很弱是件很難的事。
郁恕君出聲打破了尴尬:“如此用劍高手,之前竟默默無聞?”
陳青之回過神來,他道:“這兩年江湖上确實有不少新冒出來的高手。就連去年摘得武林大會頭籌的劍客肖風華,據說也隻是個二十歲,連師家門派都沒有的少年。”
就是在居仙樓頂舞劍的那個。郁恕君冷哼了一聲:“那恒山派呢?什麼來路?”
吳霜兒插嘴道:“你連恒山派都不知道?”
郁恕君冷笑一聲:“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陳青之摁住要回嘴的吳霜兒,耐心答道:“恒山派是江湖上為數不多的已經延續了幾百年香火的大門派,裡面的幾位大長老個個德高望重,在武林盟乃至江湖上說話都很有分量。不過這些年恒山派越來越低調,已經很少見到他們弟子下山在江湖上闖蕩了。”
郁恕君掀開簾子,招來封霆:“你派人去查一查,恒山派邱自山是否真的有一個叫馮書閑的弟子。”
陳青之搖頭道:“他既然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口,此事恐怕就是真的。”
郁恕君隻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翻盤的可能。
他又拉開簾子,又向封霆招了招手:“丁若海那幫人還跟着嗎?”
封霆回頭瞧了一眼,見黔西派一群人騎馬始終不遠不近跟在禦史台的車隊後面,便回道:“是,都還跟着。大人是否要屬下将他們趕走?”
郁恕君知道,趕是趕不走的。這群人就像盯緊了肥肉的蒼蠅,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不用管他們。”
從丁若海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郁恕君就醒悟過來,這是一個專門為傅仙兒量身定制的陷阱,而以傅仙兒的個性,踏入這個陷阱是必然的結果。可又是什麼人要用這種方法,要置他于萬劫不複之地呢?
郁恕君拉下了簾子。吳霜兒想到什麼氣憤道:“黔西派這群惡賊,這些年在江湖上作惡不斷。武林盟那幫人竟管都不管,簡直都是廢物。”
陳青之回想了一番,拍着大腿道:“我知道了。我師門被害之時,丁若海便指認傅仙兒為兇手。今日他又冒出來,必定是和馮書閑早已串通好,隻等傅仙兒一出現,就要将罪名栽贓在他的身上!”
郁恕君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腦子倒是轉得快。”
陳青之眉頭緊皺,不解道:“可馮書閑一個出身名門正派,天賦又如此出衆的少年。為何要冒着自毀前程的風險來誣陷傅仙兒?”他眼睛一亮,“他們有什麼仇嗎?”
傅仙兒也正百思不得其解,這位馮書閑小兄弟看起來也就二十上下,與他從不曾見過,何至于要做出如此驚世駭人之舉,而後又把罪名栽贓到他的頭上。
兩輛囚車中間就連着幾根鐵鍊,馮書閑就靠在離他三尺之外閉目養神,傅仙兒嘴裡銜了一根鋪地的稻草,百無聊賴問他:“小兄弟,我思來想去與你也不曾見過。難道是我年輕的時候哪裡得罪過你的家人,你今天才這樣報複我?”
馮書閑一動不動,一張臉被散落的頭發擋的嚴嚴實實。
“我和恒山派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和你師父邱自山,也并無瓜葛啊?”
“小兄弟,你可有成親,可有子女?你父母姓誰名誰?”
“嗨,小兄弟,你還活着不?”
見馮書閑始終不為所動,傅仙兒開始胡說八道:“小兄弟,我與你對過一掌,你内力雖然不錯,底子卻不紮實,若是投入我門下由我悉心教導,來日必能超越我成為今世第一高手……”
馮書閑微微擡起了頭,但很快又垂了下去。
“小兄弟,小兄弟……”
無論傅仙兒再怎麼喊,馮書閑都再無反應了。
隔日傍晚,禦史台一行抵京。傅仙兒及馮書閑俱收押于台獄大牢。
是日淩晨,郁府三郎郁禮突發疾病亡故。